相对于相貌,董照勇更欣赏她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勇气。她挺胸抬头目光坚定,彰显着宁折不弯的倔强。人世间,能以死抗争的人,绝对是极少数,他们真的值得人尊重。
“春荷,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少爷,以后如何我还没来得及想,那个家我是不回去了。”
“你不怕你爹找到这里来?”董旺丁有些担心地说。
“不会的。他们会以为我死了。我跳河之前,穿了一双八成新的鞋。没成想,这双鞋陷在了河边的淤泥里,我上岸之后,摸黑找,没有找到。天亮之后,他们肯定找得到。”
董旺丁有些嘲笑的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捞不到尸体,你爹会信吗?”
“老爷,您太善良了,您把我爹想得也太好了。他才不会捞什么尸体,捞上来他还得搭上一张芦席。他只会站在河边,死丫头长死丫头短的骂我。”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他的闺女……。”猫囡刚说到这里时,大雨就快步的走了进来说:“猫囡,你表妹刚刚从下河村过来找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正在大门口等着你呢,她让你快点出去。”
“娘,我老姨一定是为了我跳河的事情来的。娘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不然,不但咱们娘俩没有好日子过,也会给这府上添麻烦的。娘只要少说话,会装哭就行了。等她走了咱再商量。”春荷嘱咐着猫囡。
事情真如春荷所料,她爹在河边骂春荷死丫头之长短,骂猫囡老帮菜在外勾引男人养小白脸是贱货。到了后来,竟把猫囡娘家一门,骂到了十八辈祖宗。
这还不算,当有人提议捞人时,春荷爹竟横加阻拦。说什么:“她愿意跳河,就让她在河里呆着好了,让鱼吃肉王八啃骨头。反正是她自找的,活该。”
猫囡不用装,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伤心。
猫囡的表妹走了之后,大家又聚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看着母亲红红的眼睛,春荷说:“娘,就是装装样子,还真哭啊?”
“你爹真不是东西,骂人骂的太难听了。”猫囡把表妹的话,又学说了一遍。
“就这些?这是好听的。那些难听的,我老姨肯定都没说。一定是怕娘听了受不了。也许是骂的话太污秽,讲不出口。”春荷轻蔑地说。
看着猫囡吃惊的睁大双眼,春荷接着说:“娘还不知道吧?我爹绰号‘赵利嘴’,骂人那叫一绝,骂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别说是咱们娘俩了,就连山神土地他都敢骂。输钱、没钱、没酒他都骂。有一回,他嫌娘的钱捎回来晚了,就破口大骂。那骂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我娘与你是夫妻,你把她骂的那么不堪,那你是什么东西?’他张口就说:‘我是王八。’我说:‘你不是王八,你是王八蛋。’他要打我,我就跑了。我到王善人的庄子上去打短工,我跟男人一样干活。我去的时候正是农忙时节,伙食特别的好。净米饭、净面馒头,每顿菜里都有几块肉,我都不想回家了。”
春荷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后来,我爹找到了我,说奶奶没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奶奶都已经烧五七了。”
看着母亲又开始抹眼泪,春荷轻轻的说:“娘就别瞎伤心了,我奶奶高兴着呢。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种不如乞丐的生活,生不如死。再走一个轮回,兴许能摊上一个好儿子,过上好日子呢。”
感到气氛的压抑,董照勇对春荷说:“你一夜没睡,先休息吧,有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董旺丁夫妻二人回到西屋,董孙氏坐到炕上,眉头轻蹙。春荷的到来,让董孙氏有些不安,她担心春荷的父亲来闹事。董旺丁安慰说:“春荷爹不知道春荷还活着,不可能来找她。倒有可能过来纠缠猫囡,跟她要钱。不如趁这个机会,让猫囡离开他,以后她们母女,就死心塌地留在咱们家了。”
董孙氏迟疑的说:“春荷不可能长久的留在咱家,有合适的人家,她是要嫁人的。”
“嫁什么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必须得做咱家的女人。”
看着董孙氏忽的睁大眼睛,愤怒的看着自己时,董旺丁一脸的嘲讽,冷冷的说:“是给儿子留着。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三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