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妹,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廖婉玗想起白秀珍和廖婉雯要将她送去给谢大填房的事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暂时和小跚住在杂役楼,我们两个俱是停了学的。我倒无所谓,可小跚要是现在就不上学,那往后能干什么?我已经给他复学了,这阵子忙着找工作。”
在陈秉译的眼中,廖婉玗一直都好似是夜空里的一轮清月,雅而不俗,又并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想到这仙娥似得廖婉玗如今居然要为了生计发愁,陈秉译心里头也是十分不舒服。
“哎,不说我了,秉译哥哥你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回乡下去了?”
说到这个,陈秉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阵子闹拒土大会你听说没?”
廖婉玗原本也不关心这些事情,加之这阵子家中鸡飞狗跳更是无暇他顾,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拒土大会。
“我们的同胞保守烟土之苦,家不家,国不国。若是再没有些行动和改变,只怕真要被那些洋鬼子们欺负死了。所以,我们就号召有识之士到当局和码头游行,希望可以禁止烟土运进鹭州,甚至是每一寸国土。”
听到这里廖婉玗已经心下了然,这位师兄怕是又因为“革命”之事被警察局通缉,这才没有办法回了乡下老家。
“你就不怕真被抓到?”
陈秉译坚定地摇摇头,“我跑并不是因为我怕被抓住!我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叫醒更多的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革命不革命的,廖婉玗不懂,也就不去作评价。
“反正……你小心点就是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一大段话讲下来,陈秉译吞了吞口水,“你不觉得说的就是我们的时代吗??”
廖婉玗早前看过这本书,是Dickens的《ATaleofTwoCities》。
“秉译哥哥,我看你是从码头那边过来的,那边是不是不安全?”
陈秉译从包里拽出一张纸来,“对,那边现在都是警察,我们刚才去撒传单,阻止码头的英国商船卸货。”
廖婉玗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想去那边的咖啡馆里问问工作的事情,既然这会都是警察,怕是去了也白去。
“我原本还想过去看看呢,现在还是回家去罢。”
两个认识许多年的旧友又聊了几句,然后互相道了别,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去了。
丢了旧工作,新事情又还未寻觅到,廖婉玗匆匆回了家,才一进房间,弟弟就同她絮絮叨叨地说那个叫阿细的大丫头今儿前前后后来了三次,其中两次送饭上药,还有一次则是从窗户外头塞了封信进来。
廖熹跚不便下地,他嘶嘶哑哑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廖婉玗寻着望过去,就见窗户边的地板上确实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信是甄顾写的,大意是白秀珍已经将她的干支送到谢家去,大约这一两天对方就会有回信。望她早想对策。自己每日或是被姨母拉着打牌,或是处理公事,不便见面,故而托阿细送信。
早想对策……
廖婉玗愁的很。
她原本的对策是打算用月薪租处房子,到时候带着弟弟离开这里,白秀珍手脚在长,总不能丢人丢到外面去。
但这个计划被谢澹如给破坏了,廖婉玗想到这里就恨的牙痒痒。
“姐,今儿那沈妈姐还来过一次。”
“嗯?她来做什么?”廖婉玗换了一身普通的土布衣裳,头发也改为一条麻花辫,她打盆热水揉了一条毛巾,给廖熹跚擦脸擦手。
“拿了一件你的衣裳走,我也拦不住。她们是不是要搞巫术害你?”廖熹跚年纪小,脑瓜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廖婉玗被弟弟的想法逗笑了,“估计是给我做新衣裳去了,要嫁到谢家去,怎么也要装点下门面的。”
沈妈姐……
廖婉玗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咀嚼这三个字,忽然灵光一现,她知道要如何逃避这场婚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