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古永愖相信她,或者是林克己相信她,这件事就能成,若是他们都不支持,廖婉玗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古永愖见她并不搭话,也看出她没有要讲实话的意思,想着就算她此刻说了,大约也是用来敷衍人的,“那传单上要写什么,你可想好了?”
廖婉玗点点头,从本子里面抽出一张纸来,古永愖接过去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个价格,简直就是……”
“就是不想活了。”廖婉玗接了古永愖的话,“就是要叫看到传单的人都充满希望,满心欢喜地去买东西。到时候店家如果出来否认,兴许一两个人还能愿意理解他们,但只要我们的人稍加鼓动,失望的情绪是一定会爆发的。”
“传单到不是难事,今晚叫人连夜加工,都用不到明天,一两千张一定是有的。”
廖婉玗听到这里摇摇头,“一两千张哪里够,我一定要鹭州城一夜之间,人人都知道松茂降价的消息。”她伸出手来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尤其是那些居住人群密集的地方。”
她打的什么主意,古永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理解了,香皂这种东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奢侈品,在他们开始价格战争之前,一块普通香皂也要将近一块钱,完全进口过来的或者是香味稀有特殊些的,甚至可以达到三五块钱。
如果他们的海报在一夜之间覆盖全城,那就意味着许多平民也会产生自己也消费得起的心态,等到了松茂,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兴许不用他们的人出面挑拨,已经有一些情绪激动的人,带头闹起了事端。
古永愖瞧着廖婉玗波澜不惊的脸,忽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她,她居然已经开始学会利用更强大的群众力量了。
但其实,廖婉玗哪里是什么波澜不惊,她只是心里面还惦记着别的事情。
她记得很清楚,谢澹如说,怕是要开战了。可她在细问,他又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现在天下并不太平,廖婉玗也是知道的,前朝的小皇帝被迫下台后,西洋和东洋各国虽说是各有打算,但总结来说无非为了能在国内插上一脚。
所以他那一日讲了一半的话,叫廖婉玗始终不能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谢澹如口中的开战了,究竟是国内各地的军队之间为了利益之争,还是其他国家企图透过一些手段对国内的侵入性控制。
不仅仅是这些,廖婉玗甚至不知道谢澹如在这件事情上会是一个什么立场。
他跟甄顾的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如今甄顾跟日本人混在一起,他会不会也是亲日的?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他会帮助东洋人,而将枪口对准国人?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摇摇头,总觉得自己应该再找一个时间,同谢澹如聊一聊。
这天晚上,廖婉玗没有回家,确切的说,是厂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没有回家,他们聚在一起通宵印制传单,陈淑仁知道后,还训了她一顿。
大概意思是,她年纪轻轻,不知道正当做事,尽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主意。
廖婉玗也不顶嘴,反正她是想开了,陈淑仁对她有成见,这种成见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的,那时候她什么都没做,人家老先生也没有看的起她。
更明白的说,是这位老先生可能对所有女性都有成见,但凡不是在家做饭、奶孩子、打扫卫生,兴许对他来说都是歪门邪道也未可知。
林克己来的时候正听见陈淑仁数落她,本来还担心她情绪不好,后来看清了她的表情,反倒笑了。
他安抚好陈淑仁,并派人将老先生送回家中,再回办公室的时候,廖婉玗正抱着他送来的一搪瓷缸子抄手,吃的不亦乐乎。
“我发现你长进了。”她埋头吃,也不给林克己让个坐的地方,林克己索性就搭着桌子边坐。
廖婉玗捧着缸子喝了一口热汤,“你不会就带了这么点吧?”
“你不够吃?”
“不是……”她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车间还有好多人呢。”
林克己手指头动了一下,示意她安心吃,“下面我也叫人送了,安心吃你的。”
廖婉玗听说工人们也有的吃,才继续他刚才的话题,“你发现我有什么长进了?”
她以为他能夸赞她,结果就等来了“脸皮长进不少”几个字。
廖婉玗知道他是指陈淑仁刚说她的事情,耸了下肩膀,“我做不到他的要求,说实话,我也没有必要做到他的要求,我不可能为了让他看得起我,我就去找个人结婚生孩。”
她抬起头来看着林克己,“从我登报自梳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成家。”
“就算以后生活安定,你所有在意的事情都解决了,你也不想找个人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