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若与蔡豆豆一前一后的从穆氏大门出来,一路上别说是说句话,吭个声,连个表情都没有。
蔡豆豆特好奇她跟面试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又怕点着她的火引火自焚,嘟噜着嘴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沪城的四月天春光乍现、温暖大地,可毕竟不是夏季,稍微在春风里吹久了点就会感到隐隐吹来的凉气比秋夜的风还刺骨。
苏芷若偏偏又是个极度抗拒冷的人,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久了,双脚直打小颤,手臂上也渗起一小块小块的鸡皮疙瘩。
蔡豆豆陪着她在马路边晾了好一会儿,问:“回岑家?”
“嗯!”她咬着牙回蔡豆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
蔡豆豆轻嗬了一声,无语又愤懑的表情立马飚上了脸,盯着她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说你没出息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说你这脾气渐长,怎么眼力见就没渐长呢?岑家那就是一窝子土匪,你大学四年,爸妈,姥姥姥爷给了多少生活费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他家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呢?实际上就一丫鬟架子成天端着伺候那些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
南城与沪城相隔好几千公里,苏芷若考上沪大后,家里一干人就全票赞同将她托付给了远嫁沪城的姨母林少珍照顾。
其实苏芷若在姨父岑松林家也没蔡豆豆说得那么卑微,姨母林少珍生来性子要强,女儿岑之琳各方能力又远不及苏芷若,久而久之一个屋檐下倒是对苏芷若产生了不少情绪。
她是个精明人,也不愿挨着枪口趟,大学第二个学期就申请了住校,一个月顶多就是放假那几天去岑松林的私人诊所帮帮忙,打打杂,额外家里做点家务。
倒是后来大学毕业了,她不愿住在岑家,回老家南城呆了一年多,这次回沪城找工作没到一个礼拜,就整出这么件烂事。
她回岑家不是去死搅蛮缠的赖着吃喝拉撒,不过是去解决一下她跟岑之琳之间的恩怨。
站久了腿麻,苏芷若后退几步,寻着处小石墩子坐,刚坐下去屁股底触贴到的冰凉令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搓了搓手说:“这都四月天了,怎么沪城这天气还没热起来?”
蔡豆豆最看不惯她别别扭扭的转移话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是啥!话说你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我上下几百回让你跟我一起住,你偏要去看人脸色。”
苏芷若微仰起头看她,嘴角噙着似苦又似无奈的笑:“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我跟你一起住,我有病吧!”
这都是哪跟哪?她跟苏芷若这么多年闺蜜情深还抵不过一个臭男人?
蔡豆豆两个鼻孔出气还嫌不够份,大喘了几口,说:“一个臭男人,你还真当我豆芽菜跟你一个德性,有异性没人性啊?”
她成天逮着苏芷若就是有异性没人性,苏芷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有异性没人性了,身边的男士也不多,就是她性格豪爽了点,是个人只要笑脸对她,礼貌相向她都附和得找不着北。
也懒得站在大马路上怼嘴皮子,碰巧前头过来一辆搁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她起身扬手,给蔡豆豆甩了句“电话联系”,火急火燎的上了车。
上车后,她把地址报给司机,头靠着车窗微微打起盹来。
昨晚上,一夜她是难受得跟全身上下绑了十几道麻绳,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喘,硬是生生纹丝不乱的在穆少臣身边躺了好几个小时。
23年来她苏芷若受过不少气,小学时候跟人打赌,被人当众扒了秋裤,搁别的女孩子早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往家跑,她硬是扬着小脑袋说好汉打赌,愿赌服输。
初中那会儿男孩子喜欢围群结队的戏弄女孩子,她样子长得娇俏可人,没少招男孩子稀罕,人家长得漂亮的女孩上个厕所都得找个伴,她大半夜的神出鬼没,遇上半路劫她的就装鬼吓人。
高中那会大家都颇着劲儿读书,当然也有那些游魂野鬼到处飘着找对象的,她那时候长得出挑,性子又豪爽,不管是男女都搭伙聊得欢,倒是没少被人家说狐狸精上身专挖人墙角缝。
那段时间是她最受气的时候,砸她饭碗、课桌,拿死老鼠揣她被窝、脸盆澡桶,走路莫名被球击中,各种挑衅折腾得她身心疲倦,最后无奈只好上报了教导处,可人家说没证据,也只好含冤不了了之。
可她哪是那种能咽恶气的人,第二天就拿着手机守株待兔的给人抓了个正着,直接越权几级交到了校长手里。
临高中毕业还好几个女的找她盘算总账,把她堵在校门口,苏芷若就是那种你软我比你更软,你硬我让你哭得很有节奏的人。小城市的孩子毕竟没出远门见过世面,被她几个糊弄吓得溜之大吉。
上了大学,人的心智都逐渐成熟,也不稀罕那些小打小闹,但岑之琳却不少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