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一把撕碎了我惨烈的成绩单,笤帚疙瘩狠狠抽在我身上。
14岁,网吧的传奇私服里。
我拿着一把破裁决硬K对面的屠龙刀,愈死愈勇,愈勇愈死,一个老盲流叼着一颗华子走到我跟前冲我说,别砍了,我这号一万多块钱,有这狠劲儿跟我学门手艺吧。
我红着眼怒瞪着老盲流。
15岁,废品收购站。
老盲流躺在掉了漆的摇椅上,我和四五个孩子蹑手蹑脚走向摇椅,四五把刀片刮向老盲流手脚咽喉,老盲流像弹簧样起身,泥鳅一样滑过刀片的围猎,反手一把刀片在指尖亮出,削掉我手指上一块皮肉,我指缝间的刀片混着一丝血肉一起落地。
老盲流冷笑着冲我说,狼崽子没有杀心,连条狗都斗不过。
18岁,火车站候车厅。
我把手伸进农村大妈的腰包里,大妈惊觉,捂住腰包,我亮出刀片,咬牙狠声说,松手,不然杀了你。
兄弟们围拢过来,七八只手一起抢向腰包,大妈指着咳出血痰的老伴说,求求你们,这是我老伴救命钱……
我愣神,收回刀片,几个反扒队的便衣狠狠将我摁在地上,手铐铐在了手腕子上。
25岁,高墙外。
我向管教鞠躬,走出高墙。
远远看见阿爸蹲在电瓶车前抽着烟,我下意识后退两步,阿爸瞪眼冲我吼,退啥,还想再进去?出了这扇门,就得给我往前走!
26岁,大年初九,长途汽车站。
阿爸隔着车窗户垫着脚塞给我一千块钱说,去了北京跟着你表哥好好干,钱拿着,去了给你表哥买点水果,堂堂正正做人,别让人家瞧不起咱……
32岁,步行街。
我和模特在车水马龙中向前走着,模特把手挎进我胳膊肘里,我挣开,模特再挎上,挣开,再挎上。
我说干啥啊,别挠痒痒成不?
模特笑呵呵地看着我说,我乐意。
……
流光散尽,我依然站在狭长的胡同里。
人群汹涌,我看着眼前最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