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只用二十分钟吃完午饭,就急匆匆走了。李冬夏和林月走出店门时,正好遇到小雨转大。之前的雨丝聚集成雨点,夹杂着大风,啪嗒啪嗒的打在地面的深浅水滩上。
“还好我带了伞”林月从几何线条的黑色大包里拿出伞,她爱背大包的习惯总是在这些意外时候,派上用场。
“月,你这个伞,也太秀气了。我来撑着吧”李冬夏望着林月黑色缀金边的小巧折叠伞,一脸无奈的接过来。
“啊,确实太小了点,还好,过了这条街就到公司了。你勉强下吧,有总比没有好”林月朝他笑笑,身材高大的李冬夏撑着小黑伞的样子,有些滑稽。他最近似乎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部线条,有了笔直的痕迹,黑色大衣下,长腿更显得笔直。
“走吧,月,你下午要回外包公司?”
“要过去看看。我们直接去停车场吧。”林月紧靠着李冬夏,走在大雨滴答的街头。
“冬夏,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最近是在瘦身吗,为了那天拍照好看?”林月笑问他。
“过两周。我瘦了吗?大概最近睡得少吧。”李冬夏提起结婚,总是无奈比喜悦多。
“瘦了挺多呢,下巴尖都出来了。办婚礼是挺操心的,我之前也是。每个细节都要想,请帖怎么设计,回礼选什么,礼服定成什么样子,脑子都塞满了琐事。。。”
“月,我睡得少,并不是为这些事。”李冬夏打住了林月的唠叨,他不想听她说她和何俊生的婚礼,那是悬在他心头的尖刀。
林月忽然回味过来,自己干嘛又提他的心头刺。她沉默了下来,大风吹起几缕挽成结的头发,羊绒大衣包裹下的身子似乎也感觉到几分刺骨凉意。
李冬夏侧头盯着林月洁白的小脸,豆沙色的嘴唇,特别精致好看。她不说话,也不笑的样子,像半弯明月,线条既有弧度又有棱角,透着温柔的清冷的光。她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从头到尾的白月光。他怀疑自己不曾真正拥有她,在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子里,她也是若即若离的存在,从未变成身边熟悉的米饭粒。在这沉默中,两人走回公司大堂,坐电梯下到负二楼。李冬夏的卡宴就停在电梯口不远处,他把伞递还给林月。湿漉漉的水珠沿着伞布滴落在地面。
林月这才发现,李冬夏右边身体全打湿了。他习惯了撑伞时偏向林月这一边,而林月个子矮,他不能让水珠滑落在她身上,总是把整个伞全覆盖住她的身体。
“哎,你大衣都湿了,头发也湿了,我帮你擦擦”林月急忙掏出大包里的纸巾,雨水已渗进李冬夏的大衣,化作大片印记。她抬起手为他擦右边头发,当冰凉的指尖接触到他的体温时,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李冬夏一把抱住了她。
“月,让我抱下你,好吗?以后,可能不会有机会了,我好舍不得,却没有办法。”李冬夏声音低沉而伤感。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林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住,大约心中的愧疚,她没有立刻推开他。“还记得吗?十九岁那年,我们俩去爬山,坐缆车下山时,也是突如其来的下了大雨。那次我们都没带伞,偏偏那缆车没有顶棚,你还吐槽这个奇葩设计。我们两个淋得落汤鸡似的,但那会儿,我好开心。我们在一起做任何事,都觉得开心。”他回忆起往事,语带眷恋。
“记得。后来,回了酒店,我硬说自己感冒了,想喝热的珍珠奶茶,还必须是锡兰红茶现泡出来加鲜奶的那种,逼你去几公里外的城里给我买回来。我那时才是奇葩。你为什么不拒绝我这些无理要求?你为什么老是由着我任性,还真的立马去城里,给我买。我记得你先去超市,买到迪尔玛的铁罐装锡兰茶叶,又让街头的小店现泡出来,加了牛奶和珍珠。”林月想起自己的荒唐,有些心疼他。
“因为我爱你,并不觉得你要求过分。酒店没有热的珍珠奶茶,我可以给你买回来,不是很好吗?那个时候,就算你说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月,我从来没为另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而这样的傻事,大概也再没有人为你做了。”李冬夏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林月心中一动。确实,这样的傻事,心甘情愿俯底自己只为对方苛刻的要求,只有在没受过伤害的年少无知的岁月里才会去做。他们后来,长大了,会算计了,会计较爱情里的高矮,会把感情当做博弈。
没有一个人会无端对另一个人好,这是成人世界里的规则。即便是何俊生,似乎也没有单纯到傻的为她做过什么,从两人最初相识的陪伴创业,到后来经营光合农场的对赌协议。他总是把这盘棋看得太过精明清醒。
想到这些,她心中酸楚。她的手不自觉的环住李冬夏的腰,他们曾经的青春年少,那些傻事让她心疼。
李冬夏的热吻突如其来的盖在林月冰凉的嘴唇。她的身体似乎被电流击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燥热。她本能的竟然不抗拒这种缠绵。
太可笑了,她在何俊生面前如呆鸟一般。而在这种背离道德的亲热下,居然有了反应?林月感觉到一阵恐惧,难道自己是这种水性杨花,不顾廉耻的女人?还是人类天生就对一些规则外的激情,有所期待?
就在沉沦和清醒的边缘几秒钟里,她回归了理智。是何俊生说过的话,他对她承诺要做一个好丈夫,而她也必须做一个好妻子。这是他们的底线。
林月猛地推开了李冬夏,她慌乱的盯着他深情的眼眸,说:
“冬夏,我们不能这样。对不起,今天我也失控了,忘记今天的事情吧。我要回公司了。”她扭头就走,心底五味成杂,她竟然也有失控的时候。
“林月。”李冬夏拉住她的手腕。
“你并不排斥我的,是吗?你有没有想过原因?为什么我们要按照世俗界定的标准活着?你和我,难道就不能为自己真心活着?”李冬夏不想放走她,他感觉出她的戛然而止的热切,正是被些道德标准束缚着。
“我的真心,是做个好妻子。你的真心,是做个好丈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冬夏,放手,我真的要走了。”林月已经完全恢复理智,她使劲挣脱他的手。
李冬夏空空的手悬在半空,手里,还有林月淡淡的玫瑰香。她是他抓不住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