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没有异议,跟着他来到向阳的地方,一屁股坐在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他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吹风机不远不近地对着她的头,他以手代梳,一边抓一边理顺她的头发。
她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白云从东边一顿一卡地往西边爬行,只觉得时光都静止了。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说了句,“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倏忽,谭少慕眸光一滞,摸着如丝绸的秀发,眉目柔和了下来,“那要看对象是谁了。”
何幼霖手指摩挲着藤椅编织的纹路,假装没听懂,淡淡道,“那你,喜欢孩子吗?”
谭少慕没有立即回答,他身关上电吹风,走到何幼霖面前,蹲下,用眼睛细细描绘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半响才打了个官腔,“看情况吧。”
不肯定,不否定。
是怕刺激她什么吗?
何幼霖笑了笑,恨不得把罗志远说的话脱口而出,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却怕破坏了此刻这难得的静谧,更怕他的回答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她哼唧了一声,不再理他。
嗡嗡的震动声,在静谧的房内突兀响起。
谭少慕起身,走到床柜头,拿起手机,看见来电之人。他潜意识里看了看坐在飘窗前的人,看她没有好气地转过头,才往病房外走去,接通了电话。
“慕少,有线人举报,说王平订了三天后的船要偷渡去HK。那孙子,穷途末路了。你看,我们抓人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墨阳不着调的声音响起。
谭少慕一怔,视线不控制地往何幼霖的病房看去,明明看不见人,只是一扇门。
对那条狡猾的大鱼,他恨不得碎尸万段!可是,比起报仇,似乎已经有更重要的东西占据了他的内心,主导了他的思维。
他沉吟了许久,想到王平对她的伤害,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抓人。”
“……”墨阳虽然是疑问,心里却是有答案。然而,此刻听见截然相反的答案,不由愣了愣。谭少慕那种老僧入定的人,居然比他都没耐性?
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墨阳再次劝道,“慕少,你想清楚。那孙子,就是逃到HK,也逃不出我们的控制,翻不出什么浪花。现在抓人,不是前功尽……”
“不用多说。我只要他死!”谭少慕挂断了电话,紧捏着手机边沿。
“慕哥哥,你来了?”白昕媛刚包扎好伤口,打算回来找何幼霖算账,却在门口撞见了谭少慕,不由小跑了起来。
谭少慕盯着她受伤的胳膊,半响没说话。
白昕媛被看的发毛,深怕何幼霖是不恶人先告状,让慕哥哥厌恶了自己。苍白的小脸挂着虚弱却温柔的微笑,“慕哥哥,怎么了?”
谭少慕把手机放回兜里,在走廊的塑料排凳上坐了下来,眉目温和,浅笑着,“怎么受伤了?”
他长腿长脚的往那一坐,明明比站着的白昕媛矮了下来,却依旧给白昕媛一种巨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下,她不打算,也不敢撒谎。
“我和何姐姐说了手术的风险,她有些激动……”白昕媛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歉意,“我并不知道,何姐姐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以为她知道的。”
“是吗?”谭少慕想起何幼霖刚刚提到孩子的话题,心中也有了大概。恍惚回神,他笑意浅浅,带着那么一丝疏离,“那她怎么会无故迁怒在你身上?”
白昕媛不知道何幼霖说了些什么,但看谭少慕的反应,何幼霖应该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
何幼霖想要测试自己在慕哥哥心里的地位,所以伤了她,却不为自己辩解。不就是想看看慕哥哥的反应吗?
白昕媛顿了顿,愧疚之意更深,“我听说何姐姐的事情,心里很难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觉得她一个……落入过风尘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也不会把外公的手机号泄露给别人。我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王平。更不知道他居然敢绑架何姐姐。我以为那个短信是何姐姐骗你去找他的。我气不过,才……可是,就算这样,我终究对不起她,害她……虽然慕哥哥不计较,但是,我良心不安。所以,我和她坦白了我做的事情,希望她原谅。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不会原谅我了。慕哥哥,她是不是恨死我了?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吧?”
谭少慕蹙眉,纵然他机智过人,商场上无往不胜。但这女人之间的矛盾,实在不是他所长。
看着白昕媛愧疚的表情,想到何幼霖伤心的睡颜,他叹了叹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的事情,你一个字也别说出去。知道吗?”
白昕媛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还是要护着何幼霖,给她最后的体面。即使在他看来,那个孩子明明是他被戴了绿帽子,他也要粉饰太平。
“好的。我不说。”她弯着嘴角笑,失血过多的小脸浮出一抹淡笑,添了几分怜爱。
谭少慕点点头,起身走回病房,交代了句,“你先回去吧。这阶段,都不要来了。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
“哦……”她低低回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甘的情绪再次袭来。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白昕媛转过身,走出医院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要是想知道关于江淮的最新消息,7点钟,我们在“巴黎之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