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罗静还在那里念叨,全无章法,明明是个成年人,却还不如她这个孩子冷静。程佑珍按捺住心里的焦躁,拉住罗静的手,“妈,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去找程佑惜,让她别再针对我了。让她把施在我身上的妖法取消,别再来梦里害我了。妈,你是生了她,养了她的人,你说的话,她一定要听的。妈,你一定要帮帮我,除了你,没有人救得了我了。”
罗静此时心里真的很乱,一方面,她震惊于大女儿的心狠。另一方面,也的确觉得小女儿的报复过了头。再者,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女儿应该是要告诉她和程路,让他们来教训珍珍,怎么能让外人掺和进来呢?
这本来,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口角,可能有些严重,但珍珍也说了,就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成心的。可惜惜却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不仅叫来外人给她出头,还离开家,一去不回了。
就算是珍珍这个姐姐做错了,可她身为母亲,可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什么吧。她却眼看着那人,把她摔到墙上,连看一眼都没有,根本一点也不担心她这个做妈妈。的。
罗静此时,又想起了对小女儿的埋怨,脸上的表情带着不豫。她也听明白了程佑珍的话,是让她去向小女儿低头,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有不知道珍珍之前做的事,惜惜又没说,她不过是误会了,却要被那样对待。惜惜那样,根本也没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心里吧。她就算去了,惜惜真的会听话吗?
想到那天,小女儿离去时,看着她宛若陌生人的眼神,罗静真的不敢作保证。但看着大女儿憔悴的样子,她也很心疼,左右为难之际,她突然想到,“那,要不,咱把事情告诉你爸爸,你爸之前就跟那个人打过交道,也有些交情。而且,惜惜也跟你爸,比较亲近。”
“妈,你想什么呢?怎么能告诉我爸呢?我爸他会理解我吗?不会,他就会生我的气,根本不会帮我的。妈,你怕什么?程佑惜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她现在,肯定就在清平村,你去打听,肯定就知道她在哪儿了。妈,我这事儿,只能靠你了,要不然,我真的,就,就没法活了。”
程佑珍哭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母亲是这样的人。之前只觉得她不够刚强,却原来是这般怯懦,难道妈妈以前所谓的疼爱,都是那般表面的吗?所以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谁,会真心为她着想。
罗静看到程佑珍有些歇斯底里的哭喊,眼神终于坚定下来,狠狠点了点头,“好,好,珍珍,妈妈这就去,这就去找你妹妹。我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也知道错了,你妹妹肯定也不会一直记恨你的。那,我这就去啊,你在家,你记得吃饭。”
房间的门,狠狠关上了,罗静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就出门离开了。床。上,程佑珍趴在被子上,嘴角上扬,眼里浮现些许得意。可是,很快,这股得意又换成了不确定和恐惧。
表情来回变换,让程佑珍的脸上,出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阴沉。在这一刻,程佑珍的心里对程佑惜的怨恨,彻底上升为不可磨灭的恨意。
此刻,程佑珍是怎样的心情,正经过县城的柳梓言并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能多买一些度数高一些的白酒,烟酒的管制比普通商品更加严格,哪怕是常钰轩找关系,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买不到。
莫钰清见她为了这件事上心,颇有些啼笑皆非,他的空间里,幅员辽阔,有山有水有平原,堪比一个小国。可因他无心打理,所以荒废了多年,现在几乎是野草丛生。
虽然,那野草也是灵物,也包含了很多珍稀的药材,但毕竟不能用来酿酒。就连这些天,拿出来的灵米灵果,都是他之前收了,放在仓库里的。
可是,就算仓库里的灵米,也可以酿造足够他们百八十年喝的酒了。所以,对于柳梓言的挂心,莫钰清实在觉得,没那个必要。
现在,常钰轩在前面开车,他们坐在后座,也不好讨论什么。但莫钰清无奈的表情,柳梓言自然也看懂了,她抓过莫钰清的手,手指微动,在他手上写到“你要学着,做个普通人”。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普通人的世界,那些修真的翻云覆雨,在这个不被人了解的时代,只会成为人们全力攻击的对象。就算他有实力,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就与全世界为敌吧。
而且,还是那句话,高处不胜寒。他已经高高在上了两辈子,这一世,何不从头开始,尝一下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呢?
几乎是柳梓言刚写完,莫钰清就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眼神中的希冀,最终,他还是点了头。既然这是她所希望的,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看着两人在后面小动作不断,驾驶座上的常钰轩眼里,有着无人可察觉的复杂。昨天,他已经给外公打了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自然,没有漏掉这个出现的突然,却出奇的可以影响钰清大部分情绪的小女孩。外公的意思是,让他静观其变,一切还是以钰清的意志为主。
常钰轩自然感觉到了外公的严肃,他曾经被外公扔到军队里,呆了好几个夏天,基本的敏锐度,他还是具备的。钰清不寻常,并不简单是遇到奇人,治好了他的不治之症那么简单。
可在事情明朗之前,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钰清也的确没有做出什么对国家有害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他就还是外公的孙子,是他的嫡亲表弟,他常钰轩不会轻易与家人站在对立面。
从永清县到H市的道路还算平坦,而且一路上几乎没有往来车辆,所以,只用了三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到了H市最大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人就柳梓言的身份问题,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能同意柳梓言住进来。她和莫钰清和常钰轩,既非家人,那自然是没有理由住在一起。哪怕年纪小,招待所的人也不能通融。
好在柳梓言本就准备去罗家,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把东西收拾好,就要先过去了。在市里呆的这几天,她肯定要陪着两个老人的。
常钰轩那边准备去拜访的人,一共有三家,一家是莫老太太的一个堂兄,现在在市里的公安局做领导。一家,是莫老爷子的一个下属,现在是市武装部的一把手。
这两个都是要莫钰清陪着一起去的,另一家就是常家的亲戚,常钰轩自己去就可以。今天常钰轩就先去了最后这一家,三个人出了招待所,常钰轩自己上了公交车。
罗家住在离市一中不远的地方,这是罗振华早年买下来的,也庆幸房子产权明晰,至少不用因为罗建的事情,面临被赶出来的危险。
这个楼是四层的筒子楼,有一些年头了,在绿树掩映下,显得很破旧。莫钰清刚一停下车子,照例是很多小孩子们围上来,柳梓言下车之后,分了一些糖给那些孩子,同时跟边上的人点头问好。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既然是罗振华夫妻的邻居,肯定也是看着小佑惜长大的,她自然不能太失礼。
也许,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还有莫钰清开着的车,边上的人只是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把柳梓言认出来,那时,她都快走到单元楼下了。应该是同一个楼的邻居,看到她,一拍大腿,说道:“哎呦,这不是小佑惜吗?你这是来看你外公外婆啊,那可不用上去,你外公外婆都不在家,都在医院呢。”
“什么,在医院,我外公外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柳梓言心里噗通一跳,之前的担忧果然成真了,罗振华夫妻,果然是出了事。
那人年纪跟罗振华差不多,都是六十多岁,说话有些唠叨,上来就叹了一口气,“唉,你外公外婆,那都是多好的人啊,这楼里有不少人,就是你外公的学生。那时候大家都忙,你外婆在家里,孩子们经常都去吃饭,你外婆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谁能想到啊,这么好的两口子,到了老了,却要受这份罪。你外公被学校赶回来,这两年也没工作,还要养活一个快二十岁的大孙子,不知道多紧巴。这要是一直平平安的,也就那样了,可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一天啊,就出了两桩子事儿。”
老太太看着柳梓言,脸上浮现了些许怜悯同情的神情,“这先是方平,就是你外婆,这倒霉的啊,竟然下楼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直接摔了六七个台阶。那腿当时就肿了老高,看样子,肯定是骨折没跑了。你外公刚把她送到医院,还没喘口气呢。你表哥,就是恒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些混子,让人给打了,打得听说都吐血了。现在啊,你外公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号,真的是,这些天可是辛苦了。”
柳梓言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再顾不得旁的,匆匆把手里拎着的熏鸡给了老太太一只。只说了一句,给家里人改善一下,都等不得老太太回答,就催促着莫钰清又开车走了。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老太太往前赶了两步,又停住了,还抹了两把眼泪。明显,那不只是对柳梓言给她一只鸡的感激,更是对罗振华一家遭遇的同情。
感觉到旁边莫钰清伸出一只手,给她擦了一下脸,柳梓言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上也已经被泪水沾满。此时,心里升起的心疼和恐慌,让她自己都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