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秦桑脱口而出。
她心中回忆起母亲告诉她的那些事,十年前母亲在崖上救下恒王时,已经被烫伤毁容,恒王怎么可能看出她的模样?
恒王无力的笑了笑,依旧平静的看着秦桑:“你母亲的手腕上,有一道极为特别的红痕。那红痕早在西銮时,寡人就已经见过。” 秦桑这才回忆起自己初次去兰芷殿时,母亲伸手将她扶起,那一瞬,她看到母亲的手腕上有一道红痕觉得极为眼熟。而后她与母亲相认,便将那红痕之事淡忘了。此时想起,才恍然为何自己对那红痕
的印象如此深刻。
恒王定是早在西銮相府中看见母亲抚琴时,就已经见过那红痕,才会在崖上如此笃定,那名救他的女子正是陈芙。
一番思绪闪过,秦桑的震惊无以复加,她呆呆的看着恒王,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然而恒王并未停下,他依旧絮絮说着。 在他后来的话语中,秦桑得知了那枚南渊兵符是如何在送到卫岚手上后被恒王授意转送到祁水,得知了自己自请南征时恒王明知她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应允了她,也得知了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恒王就打
算让她的身份,永远的隐藏下去。
听恒王说完一切之后,秦桑的心再一次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位高居龙椅的君王,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母亲,母亲留在宫中,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桑儿,”恒王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双眼说道:“今日过后,寡人无法再保你留在朝中,寡人能做的,只有放你一条生路。明日寡人便会昭告天下,三皇子秦桑箭毒未尽,旧病突发,不治身亡。从今往后
何去何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桑低下了头,沉默片刻,深深俯首,郑重叩下:“多谢恒王不杀之恩,秦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愿陛下,能保母亲此生安稳无虞。”
恒王看着秦桑,缓缓点了点头:“好,寡人答应你。”
“谢陛下。”
秦桑沉重的再次叩首,而后撑地缓缓起身,再未又任何迟疑,转身离去。
踏出寿仙殿门,秦桑站定举头,望着漫天星辰,天边皓月,心中剩下的只有洒脱。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血海深仇,十年隐忍,诡谲朝堂,纷飞战火,在今夜之后,都将成为过往。
她抬步往松雀府行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师兄还在府中等她守岁,她要陪师兄,守完这最后一夜。
接近松雀府时,秦桑远远便看见应清立于门外,淡淡向她笑着,眸中是洞悉一切的平静与祥和。
她与应清并肩坐在府外的石阶上,举头望向漫天星辉,皆是沉默。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缓慢的呼吸声。
直到破晓来临,东方泛起微白,秦桑才像是大梦初醒,看向天边轻声唤道:“师兄。”
应清没有看她,也静静往向远处:“要走了么?”
秦桑缓缓点了点头,静默无言。
应清低下头,微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那笑中浸着微微苦涩,还有难言的无力。
他站起身回到府中,从后院牵出一匹骏马,走到阶边,将缰绳递给秦桑。
“可想好要去哪里了?”
应清的眸中仿佛散落着星光,温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