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如洗,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云雾停在半山腰,随微风一吹缓缓移动,如悠长的岁月,静谧而动人。
山谷里响起一阵嘹亮的口哨声,回荡在山谷里,十岁出头的陶然快速地奔跑着,身后跟着的赵怀瑾双手提着裙角,紧紧跟在身后,怒目噌道:“陶然,你给我停下!你再跑,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陶然回身扮了个鬼脸,哈哈笑道:“我就说你追不上我!赵!小!胖!”
“你再叫,再叫我就……”赵怀瑾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往陶然方向丢去,陶然身子一偏,那石头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去,落了空,陶然越发哈哈大笑道:“赵小胖!你真是够笨的!”
“不许再叫!”赵怀瑾跺跺脚,还要要捡石头,陶然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忽而听见身后赵怀瑾“哎呦”了一声,他心下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赵怀瑾面色痛苦地蜷在一块,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腿。
“赵小……怀瑾,你没事儿吧!”陶然赶忙跑回来,紧张道,身子还没弯下来,只见赵怀瑾狡黠一笑,直起身来,手上不知抓着什么,往陶然的脸上抹,陶然来不及躲闪,伸手一摸,手上黑了一片,竟是河里的淤泥。
“这是什么啊!”陶然怒道,却见赵怀瑾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黑面郎君!陶然,看你往后还要欺负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赵!小!胖!”陶然怒不可遏,抹了把脸就要追上来,赵怀瑾提溜着裙角急急往后退,只听身后有人低声道:“小心!”
陶然抬头一看,当下脸色大变,带着笑,恭恭敬敬唤道:“孩儿见过爹爹!”
赵怀瑾僵着脖子回头,笑容谄媚却变了形,端庄恭顺地行李:“瑾儿问舅舅安康。”
陶良无奈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小辈,压低了声音问陶然道:“太,祖父呢?”
方才还放肆的陶然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老老实实道:“在河边钓鱼呢!”
“前几日不是还告诫过你,不许再带着太,祖父出来乱逛么!”陶良压低了声音道,“我对你说的话你全忘在脑后了,是不是!”
陶然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爹,孩儿还是个孩子呐……太,祖父说若孩儿不陪着他出来,就不认我这个曾孙子拉。他还说您要有意见……就……就……”
“就怎么?”陶良吹胡子瞪眼。
“憋着。”陶然鼓足了勇气快速说着,说完,迅速低下头。
只听头上沉默了片刻,而后深深叹了口气,对赵怀瑾道:“外太,祖父很是喜欢你,你要常来陪他。”
赵怀瑾温顺道:“瑾儿遵命。”
一低头,只见陶然扮了个鬼脸,赵怀瑾斜睨了他一眼,他低声道:“装得可真像。”
赵怀瑾啐了一口,低下头,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都起来吧,”陶良望望天,道:“这倒是个舒适的地儿。”
说完,抬步便往河边走去,不多时,便见河边停着一辆马车,几个家仆恭敬地等在一边,河边一个身影忽而立起身来,提着鱼竿往回收线,鱼线末尾,一条肥硕的鳜鱼在扑腾着。
陶良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人身边,帮着将那鱼收回来,放进鱼篓里才发现,鱼篓里同样大小的鱼已经有六七条。
抬头望去,只见钓鱼的人满面红光,虽已是八十高龄,奇异的是,他的双鬓只微微泛白,唯有脸上的皱纹能代表岁月的痕迹。
陶良恭顺地唤了声“祖父”,定神望着前面的人——陶墨言,在陶家的历史上,他就是陶家的一个传奇。在许久许久之前,他还是个书生,考中制举后,却弃文从武,荡寇、平叛,安邦定国,征驰疆场一生,屡创辉煌,六十高龄仍披挂上阵,以区区三万兵力千里奔袭,不足半日便破大周六十万之众,令敌人闻风丧胆。在敌人的眼里,他就是个恶魔,可是与他相处过的人却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儒雅,不疾不徐的惊心动魄。
史官赞他刚猛之中不失智谋、用兵如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的身上堆砌了无数的溢美之词,足以让陶氏后人因为他而骄傲。
即便在他六十岁之后,他便卸甲归田,可是多年为将,多年征战,依旧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风。
陶良无限崇拜地望着他的祖父,直到对面的人轻咳道:“找我有事?”
陶良恍然回神,恭顺回道:“祖父,祖母让您早些回去。”
陶墨言点点头道:“回吧。”声如洪钟,扬声道:“然儿、瑾儿,回家!”
陶然和赵怀瑾欢快地应了一声,陶然打头冲了过来,兴奋道:“太,祖父,您今天又钓到几条鱼啦?”
陶墨言笑眯眯道:“八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