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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不满,哄起孩子来便没好气,豹儿的小声啼哭便就转成了大声嚎啕,挣脱开母亲的怀抱,直在地当间打起滚来,边嚎边嚷着“回家!我要回家!”
荆氏最心疼这个孙儿,本来就呆得心浮气躁,看见孩子如此哭闹,如何还能忍得住,当下便将韶音带来得毡毯、蓑衣、油布等物胡乱地包裹在自己的身上,弯腰将豹儿抱在怀里,冒着雨就要往山下跑。
韶音倒不用费神去拦她,她才下到一层亭口就被孟晖带着人给拦住了去路。
荆氏看着百十来号披甲带刀的兵卒,这才知道,原来今日上山并不只是为了祈福。
她绝非沉稳有度之人,心里揣不住丁点事,惶恐之下便一个劲儿地追着韶音刨根问底。赵氏和四娘也都沉不住气,团团围在韶音周围,非要她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豹儿害怕,哭得愈发厉害,一家老中少三代人直吵得韶音脑仁疼。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闭了嘴,时辰已到深夜,韶音却了无困意。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小了一点,也不知道天明时候这场雨能不能停。
阿筠见她脸色苍白,便将一件狐裘披风轻轻地披到她身上,轻声劝道:“小娘子睡一会儿吧!”
侍女们虽然不明就里,可在谢府之中多年,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吩咐的事照做,绝不给主家添麻烦。
韶音忍着泪意,安慰地冲她一笑,摇头道:“没事,我不困。”解下披风,重新放到她手里,朝着豹儿和四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两个孩子相拥着躺在临时搭建的铺靠上睡得正熟,似乎是身上发冷的缘故,都将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阿筠虽然心疼,但也知道小娘子是个心性坚强之人,郎主既将一家人委付给她,她便是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意教他的家人吃苦,因此便也不再劝说,只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披风轻轻地盖在了两人身上。
“哎呀!”
忽然,阿筠惊声叫了起来,随后赶紧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怎么还没睡?”
原以为荆氏闹腾了一天,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了,没想到她却是一直都没有睡。一双浑浊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片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黯淡的火光将她的肤色映得蜡黄,浓墨重彩的胭脂浮在这层干枯的皮上,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破庙里新漆的护法神像,端的是十分恐怖,阿筠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阿谢!”
经阿筠这么一问,荆氏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到韶音跟前,双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肩,“你老实告诉阿家,二郎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整个北府军都随着赵都督出征,满城里剩下的尽是家眷,咱们为何要躲到山上来?躲的是何人?山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荆氏虽不懂军务,可也不傻。韶音不肯说实话,只一味用言语搪塞,这便更令她心中忧虑,从傍晚直到现在,心里总是莫名发慌,右眼皮也一直跳,总觉得是要出什么事儿。
她心中焦虑不安,这一下便没轻没重,将韶音的肩膀抓得生疼,阿雀赶紧将她挡开,皱眉道:“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回头看韶音的肩头,已经被她抓出了两道红痕,因就忿忿地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