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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往回过神来,脸色青红交加地看着她。
“若无我夫君,此刻赵勇的大军早就杀入了建康,阿兄成了刀下亡魂,还能来到此处慷慨陈词么?”
“不错!”谢往忽然高声道,“可是他拥兵自重,趁着朝廷动乱之机生事自肥,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阿兄言之凿凿,可是铁证如山?”
“你——”谢往一时气闷,忽然指着四周,“这刺史府就是证据!”
“怪不得!”韶音上下打量他,恍然道:“怪不得阿兄如此激愤,原是觉得我们不配入驻叔父的旧邸。”
“是他不是你——”
“我们如何不配?”韶音银牙一咬,口中连弩般射出一连串的诛心之言:
“长生道作乱,叔父平不了,我郎君平得!赵勇谋反,建康一无所知,是我郎君力诛此贼!阿兄口口声声江山社稷,试问阿兄这么些年都为江山社稷做了什么?尔等无能,甘为小郎君那般蠢材趋使,我夫君比他强了千万倍,为何不能据有小小徐州?”
“你、你简直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总强得过阿兄亲疏不分忠奸不辨!”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这个傻豚臭犬大蠢驴!送客!”
“——不必!”
谢往一贯金玉相叩的朗声走了调,脸色铁青而来,眸中含泪而走,很快便消失在辕门之外。
……
韶音望着他的背影,兀自气得胸口起伏,待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忽然发现满屋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她。
那乱臣贼子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竟倚靠着梁柱,一手按着环首刀乌黑的革鞘,笑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
韶音忽然觉得脸热,呸了一声甩袖便走。
还是孟晖机灵,率先跽身拱手,高声道:“夫人英明,属下等佩服之至!”紧接着,余下人等便齐声道:“夫人英明,属下等佩服之至!”
堂屋空旷,这些汉子粗声大嗓齐声高呼,响动堪比金鼓隆隆,韶音顿时满脸通红,走,嫌小家子气,留,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脚步一时局促。
李勖大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背,含笑说了句“夫人这边请!”臂膀护着她一道出了前堂。
绕过堂下一片老竹,穿过垂花门进入后宅,行过对开两道抄手游廊,过几方种着腊梅和冬青的花圃,经东边一座望楼,一株高大的垂丝海棠拦住去路。
李勖微一矮身,手臂挡住风中微微摇晃的枝干,二人便踏上了正屋前那条萦绕迂折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