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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勖点点头,上下打量他愈发壮实的四肢,微笑着夸奖道:“不错,悍勇如烈马,初战即告捷,是块先锋将材!”
“都是将军运筹如神,上官云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上官云憨笑着挠挠头,紧走几步赶上,又殷切地追问:“将军!您看我的枪法如何,与从前相比可有进益?”
他的棍法经李勖点拨后颇有心得,上阵后换了长缨枪,招式套路大体相同,加之力气见长,又经了实战,自觉是进益良多,这会儿便讨巧卖乖,切盼李勖一句肯定。
待李勖又微笑着夸了他几句,上官云简直美得冒泡,到底少年心性,竟在溪水边连翻了几个跟头,直将浑身弄的精湿。
之后胃口更是大开,几袋干粮就着半斗热汤落入无底洞似的胃囊,依旧不见一个饱嗝打出来,直看得祖坤和褚恭等人直瞪眼。
卢锋笑着摇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矮马如今吃成了一匹小烈马,亏得咱们将军养的起!上官云,你小子一个人就吃了三个人的口粮,回头不多打几场漂亮仗,如何对得起这些米面!”
“这个不消你说!”
上官云吞下最后一块麦饼,袖子抹嘴,拾起跟草棍叼在口中,就势躺在地上,一条短腿高高翘起,摇晃着脚道:“将军都说了,某乃先锋大将之材,这回不过小试身手,往后打胜仗的时候还多着哩,你们等着瞧吧!”
众人大笑,李勖听到耳中亦不由唇角一弯。
午饭后正是困倦时分,战马阖目打盹,摇尾驱蝇,人则三两聚在附近稀疏的一小片灌木丛里,相互倚靠小憩,不多时已有阵阵鼾声传出。
站岗放哨的一班卒子亦哈欠连天,有几个年纪轻的正踩着水相互打闹,一面斗嘴提神。
戎马倥偬间难得多少这样放松的时刻,长生道匪溃如丧家之犬,李勖料他们此刻应是刚进入临海城中,关上城门准备死守,己方正可趁此机会歇上半晌。因便也不忍斥责,由着他们稍息一时。
初冬的晌午纵然亦有热意,到底岁寒时至,夜长昼短,落在岸边的日影很快便渐渐拉长。不知何时,天地之间似乎宁静得有些异常,无风的水面忽而起了似有若无的涟*漪,一圈圈地向着岸边荡来。
李勖眉心一跳,骤然眺向远处,战靴踢踏衰草扬起的黄色烟尘已从四面八方涌来,犹如四面移动的高墙。
“速起!应战!”
话音才落,滚滚黄烟眨眼便喷薄至面前,其中裹挟着密密匝匝的飞矢,嗖嗖一阵入肉之声,先前那十几个滩涂嬉闹的岗卒应声倒地。
他们被包围了。
光天化日下的平畴原野没有遮挡,最近可以凭籍掩身的山峰密林亦在十几里开外,双方人马此时厮杀到一处,拼的便是血肉之躯的蛮力和士气,哪方人数多、士气振,哪方便占据上风。
寒风腊月,长生道匪个个袒露胸膛打着赤膊,头上缠着白布,呼喝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兵不旋踵,气势汹汹。
厮杀一经开始便惨烈异常,方才宁静恬适的溪畔转瞬间便烟尘激荡,溪水被鲜血染成了浓郁的黑红色。
李勖心中一恸,此次随他出征的这一千多人个个都是百战之士,若非主帅疏忽大意,何必添这些无畏牺牲!
正所谓哀兵必胜,对方溃败如沙后竟还能迅速集结成阵,掉头来袭,其心志之坚韧,判断之准确,指挥之得法,实不可小觑。
李勖飞身上马,定睛望向前方。
只见对方来人约在五千左右,因旗鼓金器均被破坏殆尽,这五千人便以做饭的刁斗和捆绑着破烂衣衫的旗帜为号令,约十人一排、百人一队,前赴后继,进退有序;又专门拨出千名盾兵和箭卒排布成阵,用以克制己方骑兵。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既要收拢溃兵、安抚人心,又要做出准确判断,迅速组织应战,人员号令安排得如此周详,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兵法。
对方旌旗之下,众将官紧密簇拥着一个青衣白面之人,生得一副潇洒相貌,似乎并非孙波。
“那是何人?”李勖沉声问道。
上官云眼疾手快,一枪挑掉一个长生盗匪手中的大刀,将那人活捉到李勖马前。
“我们将军问你,头前那青衣人是什么来路?”
“……那、那是我们青木堂堂主徐凌徐霄云。”
原来他就是三大堂主之一的徐凌,李勖心中了然。
他虽未与徐凌正面交手过,却是早听过此人的大名。据他所知,此人颇有谋略,却不知为何不甚得孙波的器重。
褚恭被几个长生道匪围在中间,激战正酣,猛力挑了几人,回马过来大声道:“将、将军,昨晚就、就是他设下的埋伏!”
李勖心中一动:昨晚长生道军虽大败,可平心而论,对方将领的谋略却不孬,甚至可谓上乘。
对方料到己方必定会劫营,因便周密部署,只可惜棋差一招,一心执着于粮草,反倒疏忽了旗鼓号令,以至于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此人虽败,却又能在大溃之后冷静谋划,回头杀自己一个猝不及防,真可谓是一员良将!
若得此人善加调教,往后必能独挡一方,大有作为。
这念头甫一在心中升起,□□的汗血宝马便已经如流星般飞驰而出,马儿扬蹄怒嘶,飞越重重人墙,直奔敌人中军而去!
徐凌举着死去将士身上的红衣制成的中军牙旗,一面掠阵指挥,一面亲自为士兵摇旗助威。此站天时地利人和尽在己方,李军区区千人,却也能战得个稍落下风的局面,他连吃过几次亏,当下便不敢有丝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