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羽嗯了一声道:“准了,上来说吧。”
赵玄澄心道,皇上既然准了,估计是当真有事吩咐。于是快步上前登上台阶,直到孟惊羽近前,低声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孟惊羽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官当得倒是恁的乖觉,竟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朕的意思。”
赵玄澄闻言心下摸不准陛下的意思,只得战战兢兢的连称“微臣不敢”。
孟惊羽再没说他什么,只示意他靠的近些,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而后面色如常的端起酒杯,对赵玄澄道:“廷尉大人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当真是我大楚的肱骨良臣,朕当敬爱卿一杯。”
另一边的赵玄澄自听了孟惊羽附耳跟他说的话以后,面色就有些古怪,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主动宣自己近前详禀了。此时再一听孟惊羽这话,更是回过味来,忙端起旁边宫人及时端过来的酒杯,恭敬回道:“陛下谬赞。老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应恪尽职守做好分内之事。”
言罢,见孟惊羽满意的点了点头,饮了酒之后,赵玄澄才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自孟惊羽案前下来后,赵玄澄没有直接回到座位,而是叫了个宫侍从旁侧的珠帘后带出来了一人,一同出了殿,大约一炷香后才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赵玄澄的位置显然没有林世卿重要,这来回两趟,除了被孟惊羽召到近前的时候还有些人注意以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赵玄澄回到座位上不久后,众臣就听殿中传来一阵流水一般的悦耳琴声。
众臣声音小了许多——有些人是静静欣赏琴曲,可其余大部分却是看向了台中央那个身着淡青绣荷袿衣,绾了半个元宝髻,斜插一只银质蝶样步摇,长发披肩的女子。
那女子衣饰华贵,气质不俗,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琴女舞姬。
众人皆在猜测这位小姐究竟是谁。
终于,一曲奏毕,那小姐上前施礼道:“臣女赵晴献丑了,适才一曲《清风》敬奉陛下。”
孟惊羽抚掌朗声笑道:“雾沉云散日高悬,清风明月两相伴。哈哈,好琴艺,好曲子!名字好,寓意更好!”
孟惊羽看了一晚上的歌舞节目,除了陆婉婷的那一曲扇舞给了赏,又闹出一点小事以外,还未曾再奖励夸赞过谁。可是如今这一曲《清风》却是连得了四个好字,又加了一句诗,诗中更是将这赵晴小姐隐以明月作比。
众臣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是腹诽不已:这个风向变得实在太快,上一刻还是静太妃拉着陆婉婷的手向皇上举荐,这一刻便成了皇上主动夸赞。不过这位赵晴小姐的确会选曲子,这《清风》所谱乃有风调雨顺,人寿年丰之意,曲名更有两袖清风的寓意隐含其中。
明显,这个时机合宜不大不小的马匹拍的是圣心大悦。
相对于静太妃的意思,众臣自然更加看重皇上的眼光。
孟惊羽这几句一出,立时便有几个大臣随声附和,跟着称赞道“赵晴小姐琴艺高超,所奏一曲绕梁三日”、“廷尉大人教女有方,赵晴小姐知书达理”等等等等。
众臣赞毕,便又听孟惊羽道:“朕虽无师旷之聪,但也是好琴好曲之人。赵晴小姐技艺甚高,只不知是否不吝与朕交流一二。”
众臣听后不由得皆是有些惊讶的看向那名女子,心中都在思考,陛下这话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平心而论,这位赵晴小姐刚才那一曲《清风》所奏虽说不错,但绝没有上佳到如此地步。再仔细些看去那容貌也只能称作是白净清丽,眉目灵秀,刚过中上之姿。
无论是才艺还是相貌,这个赵晴都比不过刚才的陆婉婷。只唯独家世方面确实要比陆婉婷高上了不少。毕竟陆扬虽领兵在外,但没有爵位在身并不算诸侯,现下更非京官,官衔品级也不高。而赵晴之父廷尉赵玄澄却是实实在在的九卿之一,总掌全国刑狱法度,算得上是九卿中的上五卿之一了。
赵晴微微施礼,举止大方:“臣女谢陛下谬赞,谨遵陛下旨意。”
说罢,踏着款款玉步走到孟惊羽身边站定。
众臣眼光正聚集在上首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刚好有一位风姿英华的重要人物自大殿门口默默的走了进来。
只是,众臣没注意到,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上首某人,原本召这美人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此时虽未见得陆婉婷同他一起回来,心中稍感安慰,但是他这个主要观众已经来了,这出戏总还要继续下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