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羽的手闻声一顿,霎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收了回去。
听声音,外面的应该是安铭。
孟惊羽抿了抿嘴,平躺下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出声。
许是见屋内没有声音,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后,脚步声渐渐远离。没过多一会儿,一位士兵进来将茶水换过,又端来了一盆水后,也悄悄离去了。
见再无人打扰,孟惊羽才又睁开眼睛,侧过身观察起身边的人来。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眉头始终浅浅皱着,少了平时温雅疏离的笑容,熟睡中的他显得更是单薄。
孟惊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像是被触到了某一根弦,心底某处微微一颤,带起些奇妙的滋味——他照顾了自己一夜?
想到这里,昨晚的梦境跃到脑中。
浅淡香气,温软怀抱,婉转歌声。
竟是难得的安眠。
是梦还是真,他现在已回想不起来。
孟惊羽揉揉额头,之前自己似乎烧糊涂了,做了这样的梦也不知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只可惜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思念母后,大约也没什么好泄露的秘密。
只是那香气实在熟悉的厉害,一时间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闻过。
孟惊羽忽又忆起昨日昏迷时,感到唇齿间有股淡淡的带着铁锈气味的气息。那时他只感觉对那种气息仿佛天生就难以拒绝,带着如毒药般的依赖感,无穷无尽的渴望只想让他要得更多。
那样可怕又美好的感觉,尝过了就好像再也戒不掉。
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日的伤处有些酸疼,孟惊羽轻轻活动了两下,放任那个大胆的猜测渐渐在脑中丰满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面前熟睡着的人的脸上——知道甚至拥有这种东西的人极有可能就在面前。
孟惊羽小心的避开林世卿下了床,简单活动了一下,轻手轻脚的抱起他,将他放到床上。触手所及,似乎是和昨夜梦境中一样的温软,却又带着冬日里沁凉的温度,连带着他身上的幽香闻起来仿佛都跟着清冷了不少。刚把手从他腰侧抽出,抬眼便看到他隐隐带着些防备的眸子。孟惊羽对上他的眼神,竟无端的有些陌生的尴尬和窘迫:“天气冷,我见你睡得熟,不想吵醒你,所以……”
林世卿防备的神色渐渐隐去,撇了撇嘴:“看来肩上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不仅能下床,还能乱动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语气……
林世卿默默的坐了起来,掩耳盗铃的清了清嗓子,拨了拨鬓边的碎发,眼神有些飘忽:“殿下昨日伤的不轻,虽已替你包扎了,但是倘若殿下仍是这般不小心的话,没几天就得更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孟惊羽听了他的话,神色不动,心里却不知来由的多了一股说不出的舒坦,只闷闷答了一声“知道”,坐了过去,低着头:“要不你再帮我看看?”
林世卿显然很快就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起身拿药,素白的衣袂带起了两下打着旋儿的凉风:“嗯。你快到换药的时间了,我直接帮你换了也好。”
他小心解开了孟惊羽的衣带,眼神澄静。
孟惊羽低下头看着林世卿帮他脱衣,解下绷带,上药。认真的神情让他更多了三分颜色,孟惊羽看着他这一副经常柔和的如同春风化雨一般的神色,利用伤员的便利名正言顺的魂游天外。
原州城外自己救他一次,这次受伤却是得他照顾一宿。
这样想着,便觉得他们二人似乎忽然多了些不可言说的缘分——你一遭,我一遭,你遭难时有我,我遭难时有你。像是窥探到了什么天机,他有些不可泄露的紧张,又有些解开偈语的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