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高考查分的欣喜若狂,除了淡淡的如释重负,宴旸的心情并没发生立竿见影的改变。
独居的弊端被无限放大,她躺在被阳光烤成草料味的大床,什么也不想,只是攥着手机发呆。可惜除了一些寻问成绩的亲友,程未挂了电话,就再也没有打来。
当冬红色的黄昏在小腿上浮动,宴旸冲空气呆呆‘啊’了几声,确认自己没有失语。随后她把行李扛回宿舍,乞求叽叽喳喳的群居生活,能给她空间上的陪伴。
不出所料,硬床板生了几层细细的灰,宴旸把抹布丢进盆里,顺便把尤喜和姜齐齐的书桌擦洗的干干净净。家务活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宴旸倒头睡到十一点,直到程未打来电话,命令她立即收拾行李,十二点在高铁站见面。
她勉强睁开一只眼,昏昏沉沉的问:“为什么要去高铁站?”
“因为我们要从江城坐车到省城,再坐机场巴士到省城飞机场。”他轻咳几声,嗓子哑的厉害,“宴旸,还记得吗?我曾答应一出成绩就带你去香港,我不会因为不争气的自己,而轻易食掉对你的诺言。”
听出他明显的变化,宴旸微皱着眉匆匆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电话那端有着短暂的留白,程未接了句小感冒,催促她抓紧起床。
一夜之间,宿舍楼下开满半白半粉的樱花,姜齐齐和尤喜拎着酸辣粉上楼,被窜进走道的花粉呛出就大的喷嚏。乱花渐欲迷人眼,两人看错了楼层标牌,阴差阳错跑到了三楼。
住在三楼的全是大一大二的年轻力量,公共洗衣机嗡嗡转动,留着八字刘海的学妹蹲在旁边,对着手机声泪俱下。
尤喜睨着女孩满面的泪痕,摇摇头,凑在姜齐齐耳边说:“看见这群年轻人为了情啊爱啊寻死觅活,便觉得自己真他妈的俗,从早到晚只想着赚钱赚钱赚钱。”
“你也是从这时候傻逼过来的。”姜齐齐拆穿她,“昨天张丛还打电话给我,问你是不是换了新的微信号。”
洗手池里摆满泡衣服的盆,尤喜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尖刻的笑了出来:“分手都分两年半了,没想到张丛还存着你的电话号码。这人也是奇怪,我究竟是换了新号还是压根不想加他,他的心里难道一点逼数也没有么?”
沉默了一会儿,姜齐齐接着说:“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毕业了,张丛既然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猜这其中的理由,多半是因为旧情难忘。”
“齐齐,你太单纯了。”尤喜哼了一声,眼梢是不符季节的冷意,“张丛的室友是我同一期的实习生,三月份转正名单刚刚审批下来,张丛必然知道我是其中之一。”
总有人像吃了大罐成长剂,尚未走出校门,就已脱胎换骨成为混迹社会的标杆。
姜齐齐爬上四楼,撑着两腰喘气:“毕竟你是一路过关斩将,从五百名实习生里挑出来的员工,张丛是江城本地人,自然清楚你们公司的待遇好、福利高。”她顿了顿,“张丛还在等我的回话,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
想起三年前,她从张丛手机里偶然翻出的秘密,尤喜黯了黯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姜齐齐一脸懵逼的望着她:“这。。。我说不太合适吧。”
“没事,这是我和张丛之间的小恩怨,与你无关。”不想再继续有关前男友的话题,尤喜微笑着耸肩,“我在你的书桌抽屉,不小心看见了一张高中教师资格证书,迟到的恭喜,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突然想起尤喜借了她放在抽屉里的吹风机,而吹风机下压的就是她的资格证书,姜齐齐愣怔了一会儿,不自在的说着谢谢。
“对女孩子而言,高中英语老师真是个不错的职业。”为了减少尴尬,尤喜将视线转向别处,“前几年宫斗剧热播,我总觉得心怀城府才算聪明一世。但报应有偿,除了那些光环加身的女主,机关算尽的女人总是不得善终。现在社会瞬息万变,谁都会不是生活的主角,只有不争不抢、低调自处,才能踏踏实实走到最后。”
在宿舍大门被推开之前,尤喜由衷的笑,“齐齐,其实你才是411最聪明的人。”
室内开着摇头风扇,劣质窗帘遮不住刺眼的光源,宴旸戴着麻黄草编帽,脚边是乱七八糟的行李箱。木门被风刮出吱声,她转过头,冲两人有气无力的问好。
见她穿着鲜艳的油画长裙,额头上挂着方形墨镜,尤喜把酸辣粉套进大号茶缸,好奇的问:“咦,你昨天刚从出租房搬回来,不好好歇几天就要出远门呀?”
对着从窗边倾斜的阳光,宴旸点点头,把眼霜小心倒入分瓶器:“程未订了晚上七点的机票。”
听到机票二字,尤喜忙不迭地问:“去哪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