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三亦扭过头来瞧了他半日,问:“哪里不对?”
贾琮撅起嘴:“要知道哪里不对还问你么?”
龚三亦道:“很对啊,没有哪里不对。”
贾琮哼道:“南疆有战事,碰巧一位赋闲的大将就得罪了皇子、得罪的原因还莫名其妙、究竟是哪位皇子还不知道、那位大将原先还在南边当过总督,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龚三亦横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哪里不对么。”
贾琮一噎,辩道:“人家只是想知道内。幕么。”
龚三亦淡淡的说:“能随便让人知道的还叫内。幕?你若肯认我们小世子为主,我倒是能告诉你。”
咦,原来义忠亲王家没死光,还留着一个小世子么?贾琮连连摇头:“不要,我才不要认谁为主。你不说就算了。”
龚三亦冷冷道:“那我只好杀了你了。”
贾琮撇嘴:“杀我干嘛,你上司都已经败了,留着我还能给皇帝捣乱。”
“你不是要考科举么?总有一日要认司徒硠为主。”
贾琮摇头道:“纵然我去朝廷为官,也不是认圣人为主——司徒硠是今上的名字吧?圣人给我官职、便是予我权势俸禄,我为其效力、对得住他给我的权势俸禄。仅此而已。”他抬头看着老者,极认真的道,“老人家,谢谢你看得上我。只是一旦认人为主,就必须为主公而活、自己则丢掉了。就像——”他忽然想起前世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就像失去的了自己名字。名字一旦弄丢,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觉泪水滚滚而落。就像我现在只是贾琮,周冀的名字被我弄丢了,所以周冀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龚三亦吓了一跳,忙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怎么了?何事?”
贾琮穿过来这么久,以垂髫幼童之体极尽辛苦谋划,有时候夜晚睡觉都在思虑来日如何如何,简直是幼儿的身子总理的心。这会子忽然想起前生来,无尽凄凉哀楚,干脆伏在龚三亦怀里狠狠哭了一场。龚三亦起初还问他,问了几声便不问了,让他哭个痛快。许久,贾琮哭累了,干脆躺在老头怀里休息一会儿。然后他又睡着了。
这回醒来老头还在,贾琮眨眨眼:“三亦爷爷好。”见自己还在人家怀里,干脆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如今他卖萌技巧已经十级了。
龚三亦叹道:“我本以为天底下最机灵的小孩便是当年的司徒磐,如今瞧着,他竟不如你。”
贾琮“哇”了一声:“是贤王哥哥啊!”
龚三亦瞥了他一眼:“你管司徒磐叫哥哥他知道么?”
贾琮道:“我是当着他们家下人的面叫的,那下人回府还不得一五一十的回给他?他若不乐意,早就打发人来教训我了么。足见是他自己默认的。”
“那是他没功夫搭理你。”龚三亦摇摇头:“你与司徒磐……都是妖孽。他谨慎周密、你胆大包天。”
贾琮嘻嘻一笑,才欲插科打诨,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来,忙问:“三亦爷爷,平安州是什么地方?”
龚三亦一愣:“平安州就是平安州啊。”
“谁的地盘?我是说,军队、节度使。”贾琮鼓起包子脸正色道。传说中贾赦贾琏父子俩就是勾结了这个平安州节度使,直接导致荣国府被抄家了。
龚三亦大惊,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琮抬起眉眼来细细瞧了瞧他:“该不会是你们的地盘吧。”
龚三亦摇头:“若是我们的就好了,那块儿是六王爷的。”
贾琮拿只爪子捂住脸:“不会吧。司徒家怎么这么会生啊,生这么儿子多干嘛。”
龚三亦好笑的看着他:“帝王之家,自然是皇子越多越好。”
贾琮哼道:“皇子越多斗的越狠。我曾听人说,在江湖上,谁的刀快,谁就有理。其实皇帝家也是一样的。”因说,“依我看,贤王哥哥最聪明的地儿就是他不想当皇帝。”
龚三亦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半晌,他嗤笑道:“你就知道他不想当皇帝?”
贾琮吓了一跳:“不会吧,他也想啊!那他干嘛不让义忠亲王跟司徒硠打个两败俱伤再出手?别跟我说是因为亲兄弟啊,皇帝家没有兄弟。”
龚三亦冷冷的说:“姓司徒的,哪有不想当皇帝的,不过他知道自己当不上罢了。”
贾琮忙问:“他为什么当不上?依着你说的,他最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