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呼声悲凄,痛自肺腑,月光心里从来没这么锐痛过。
元仲华还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应。她衣衫不整,是刚才高洋解开的。高澄双手抖得厉害,勉强帮她整理好衣衫。
突见她脖子上还缠着白帛,立刻便明白了。
高澄勃然大怒,起身走出殿外。
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月光几乎被他撞到,高澄对她视而不见。
孙腾守在殿外门口。
阿娈看到郎主走过孙太保身边时蓦然出手夺过孙太保手中的剑,然后便持剑向庭院中的元善见走去。
娄夫人看到此举,低声向司马子如等人吩咐了几句什么,所人都退出仁寿殿的庭院外面去。
这样的场面,越少人看到越好。不然会为人所利用,成为名声之累。
出了仁寿殿的宫院,娄夫人又低声向司马子如等人叮嘱:魏室失德,渤海王、大丞相高洋弑杀昏聩之君。
反正篡逆的事是做了,不妨脏水都泼在高洋一个人身上。这样至少保全高氏一族和高澄少被牵扯。
静静的庭院中更昏暗了。太阳火红的一团,在天边马上将要坠落下去。它几乎已经丧失了光芒,无力再照耀大地。
风更大了,吹得公孙树上的叶子纷纷掉落,满地落叶起舞。
元善见麻木地看着高澄走过来,他手中的剑寒光闪闪,比夜更冷。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高子惠,你终于要弑君了。”元善见凄怆笑道,“孤情愿死在你剑下,让你一世背负污名被后人诟病。”他现在已经不怕死了。
林兴仁推开元善见拦在前面,指着高澄怒骂,“高贼,尔今日弑君,明日何人杀汝?!”
林兴仁话音未落,高澄已经一剑刺入他心窝。毫无犹豫,既准又狠。
林兴仁又冷又痛,却反而费力地挤出笑来,“奴为天子而死……是尽忠……”他倒落于地,努力看向元善见,“奴与世子……一同长大……”
元善见唯见这个陪他一同长大,一同入宫,一同过了这么多年傀儡生涯的宦官死于面前时才面色骤变,痛呼着扑上来。
林兴仁微笑着闭上双眼。他死是为主进忠,他的死如果能唤醒元善见奋而反击,以元善见的实力,倒有可能是高澄死于元善见之手。
齐王妃元仲华是他亲手杀死的,给了高澄如此致命一击,他也能死而瞑目了。
还在大殿门口站着的阿娈惊恐地看到,元善见像是发怒的野兽一样扑过来,徒手来夺高澄手中的剑。
“孙太保!”阿娈脱口大呼。孙腾就站在殿门的另一侧。
孙腾手中提着枳木大弓,他的神情比阿娈还紧张。弑君对他来说不是可惧之事。只是高澄和元善见身子几乎挨在一起,并且相交手时两个人时时变动,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万一误伤高澄,那是不敢想象的事。
而且,孙腾心里明白,高澄必定是希望自己来解决这个后患。
阿娈也忽然住口了。她想起王妃之惨状,也能明白这时候高澄的心情,想必也不希望有人来帮他。阿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殿大床上的元仲华。
只有月光,一心在高澄身上,没想那么多。她将金丸按在弓弦上抬起手来。桃蕊一把扯落了她的手臂。
元善见夺剑未得手,紧接着就一脚踢来。
高澄闪开了,也毫不客气一剑直刺他胸口。
元善见一把擎住了他的手腕冷笑道,“高子惠,你既然早就存了杀孤的心思,还何必演戏至今日。你比高子进更不堪。”
高澄也同样恨恨道,“我之妇是汝亲妹妹,你竟如此狠毒。杀妻之仇岂能不报?”说着便借着这近身的机会抬膝顶上元善见腹下。
元善见抓着他手腕不放,闪身躲开,一脚踢中了高澄膝上。这一脚踢得用尽了力气,高澄腿上一软身子也跟着倒下去。
这时阿娈从殿内奔出大呼道,“郎主!王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