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彤一跤坐倒于船舱中,右肩被这一撞疼得动弹不得,而丁奉则借着这一股撞势,跌落到江中,在溅起几朵水花之后消失不见。
“傅将军,不能让这厮给跑了,我带人到下游去找?”一名伍卒道。
傅彤缓缓站起身,脸上若有所思,只道:“生死由命,这姓丁的身负重伤,掉入江中水性就是再好,也难逃一条性命,况且,再往下去离敌营太近,我们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荆州牧刘表治所,襄阳。
襄阳名称的由来取自襄水之北为阳,在刘表得了荆州之后,听从蒯良的建议,将治所从江陵迁至此地。
“南襄北邺”,经过近十年的发展,襄阳已成为了沟通南北、商贾云集的一座大城市,在洛阳、长安、南阳、寿春这些个城市都因为战乱而衰败之后,襄阳的崛起成为乱世百姓向往的一块安居地方。
在战乱中,有众多从中原流亡来的士族聚集在荆州,特别是襄阳至宜城的这一带地方,聚集了蔡氏、蒯氏、向氏、庞氏、杨氏、习氏、马氏等豪族大户,他们既是辅佐刘表登上荆州的主要力量,也依赖刘表的势力而生存发展。
故汉长水校尉,荆州大豪竟陵太守蔡瑁府邸就在离襄阳不远的岘山东南,其名曰:蔡洲。
建安四年十一月三日这一天,是蔡瑁四十五岁的寿日,虽然谈及祝寿还有些早,但地位和声势都在襄宜一带首屈一指的蔡家自然不会冷落了这样一个场面。
在荆州,几乎人人都知道镇南大将军、荆州牧刘表与蔡氏的关系,建安元年初,在原配妻子亡故之后,刘表续娶了蔡瑁的妹妹蔡氏为续室,并于同一年生下了次子刘琮。
所以,此后的每一年,蔡府的庆宴都会吸引荆襄几乎所有士族官员的眼光,姻亲关系的存在让蔡氏与刘表的关系更加的密切,这给了蔡氏独一无二的地位,几乎所有想在荆州出人头地的士族子弟都会在求官前先到蔡洲疏通一下关系,而庆宴无疑是一个接近的最好机会。
但是,今年的庆宴却是与众不同。
原本喜气洋洋的庆宴因为一封紧急的文书而变了味,这封信就是江夏太守黄祖的告急信。
在蔡家以青石结角的厚厚高墙内,把守门口的兵卒将前来贺喜的人群阻挡在外面,只有奉命入内的官员才能进入。
十一月深秋的傍晚,夕阳柔和的光辉给青石瓦墙渡上温暖的淡金。
在气宇非凡的大厅内,荆州各级官员几乎悉数到齐,他们一个个都垂着头,正在聆听着镇南大将军、荆州牧刘表的训斥。
“高宠小儿竟不自量力跨境进攻江夏,士可忍,孰不可忍!”刘表神情镇怒,颌下略有些花白的胡须不住的抖动。
刚刚度过五十五岁生日的他虽然胡须有些花白,但精神却依旧不减当年,这一句说罢,刘表“啪”的一巴掌将黄祖的告急文书按在案几上。
虽然与初到荆州时相比,缺少了宴杀群贼的手段与魄力,但刘表自问一颗雄心犹在,高宠屡屡对荆州属郡用兵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上一次高宠兴兵犯荆南,刘表还有期望借助高宠的力量牵制孙氏兄弟的目的,所以,最终默认了互分荆南的协议,而这一次,孙氏兄弟已亡,他知道高宠进犯的目标也决不会只是江夏一郡这么简单。
两厢,以蔡瑁、蒯越为首,蒯良、刘先、韩嵩、傅巽、宋忠等一干官员听到刘表如此态度,皆个个露出激动的神态。
“荆州四海升平经年,百姓安居乐业,这全是多亏得了主公的福荫,这高宠举兵跨境,妄动刀兵,陷民于水火,我们决不能畏缩退让!”蒯良道。
一力主战的蒯良与蒯越对于高宠始终耿耿于怀,这一方面是出于前番兵败的羞辱,另一方面则是蒯氏家族在荆州利益的担心,得益于辅佐刘表取下荆襄的功劳,蒯氏在荆州的利益这些年得到了极大的扩张,而一旦荆州换了主人,蒯氏的利益势必会受到打击。
“主公,江夏高宠也不是想得就得的,文聘将军已领本部顺江而下,去增援夏口了,下一步我们应迅速动员全部的兵力,全力对付高宠的入侵!”蒯越道。
“主公,凭我荆州十万人马,还怕那高宠不成?”襄阳令傅巽道。
蒯氏兄弟的表态让众人群情激奋,这些官员在荆州都有自己的家族,一旦既得利益受到损害,无论是谁都会挑出来,这一点蒯良蒯越清楚得很。
蔡瑁道:“如异度所说,高宠这一次出兵江夏,目的绝不会只在江夏,我等切不可姑息养奸,养虎为患!”
虽然先前曾与高宠有过私下的默契,但那是在不侵犯蔡氏既得利益前提下,如今高宠进攻江夏的举动直接威胁到了依附刘表的这一部分势力的生存,这也是蔡瑁所不能容忍的。
刘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异度、德珪,你们能如此说,真是太好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高宠小儿吃些苦头才行。”
长江北岸,沙羡城。
高宠焦灼的在营中踱来踱去,帐外寒风呼啸,而高宠额头却是冷汗直冒。
“有没有丁奉的消息?”高宠不耐烦的掀帐帘步出营帐,帐外四季常绿的夹竹在风中不住的摇曳。
“——。”宿卫一脸的无奈,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