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大夫安排的下人送了衣服过来,陆寅珩换了衣服后,到底还是听季云霜的,先躺下歇息。只是身体明明已经疲累到了极致,但他却有些睡不着。他脑海里总是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今天的事情虽然惊险,但却有许多他想要小心珍藏的回忆。此刻,同陆寅珩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傅巍奕。季云霜带着他来看了大夫,大夫的诊断和季云霜先前说的差不多。说他是因为受伤,头部受到冲击,所以造成的失忆。至于能不能恢复记忆,大夫也说不准,只能先给他扎针试试。在针灸之前,他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可扎针之后,他却没有半点恢复记忆的倾向。他心里不免焦躁。另一边,季云霜却是单独找机会见了芮大夫。一见到芮大夫,季云霜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芮大夫,可检查出什么了?”傅巍奕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却不知道,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季云霜和芮秉添早已不着痕迹地完成了交流。不得不说,芮秉添不愧是在王府当大夫的,各方面能力都是一流。那么短的时间,他硬是完全明白了季云霜的意思。一听季云霜的话,芮秉添就道:“确实是易了容,我已经趁着给针灸的时候,将他脸上的易容去掉了。这屋里没有镜子,他又没了记忆,应当不会发现他露出真容了的事。”他给他针灸的穴道并非是恢复记忆的穴道,只是让人毫无防备地进入昏睡的昏睡穴。因为不是突然昏睡,而是缓慢地进入的睡眠,就是一直十分警觉的傅巍奕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只以为大夫是真的在给他治病。而芮秉添便是等他昏睡之后,才仔细检查了他的脸,揭开了他脸上的伪装。季云霜道:“他那是什么易容技术,之前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芮秉添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递给季云霜道:“江湖已经失传了的绝技,人皮易容术。这东西被药汁浸泡过,可以长时间贴在脸上。”听说是人皮,季云霜顿时觉得一阵恶寒,更是不想动手去碰那东西。这让她想到了那些被虫子吃空了身上的血肉,只剩下一具皮囊的人们。看季云霜的样子,芮秉添笑了笑:“不要?你不要老夫可就收起来了。”季云霜摇头,“你愿要你就收起来吧!不过这东西不知多脏,你也不嫌埋汰。”芮秉添笑眯眯道:“这上面浸的药水可不简单!你之前和那小子接触,是不是从没从他身上闻到过药味?还有,你们先前落水了吧?那小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你也没见到他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吧?”听闻,季云霜也多了几分好奇,“这些都是药水的功劳。”“占一半。”芮秉添道:“除了药水之外,还得骨架贴合。”似怕她不懂,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脸部轮廓,“被扒了这皮的人,得和易容之人有一样的脸型轮廓,才能完美贴合。”想到那个生生被剥掉脸皮的人,季云霜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与怜悯。就因为有权势之人想要易容,装扮成别的身份,另一个人就必须生生被扒掉脸皮?“那那个被扒脸皮的人还活着吗?”芮秉添皱着眉,露出一副不忍的神色道:“这就不好说了。据我所知,要将面容上的皮完整剥下来,要经受的折磨可不少。必须用特别的药先给那人服用,之后又必须用特殊的刀法加药水,几相配合,才能将皮完整的剥下。经历这么多的折磨,没几个能坚持着活下来……就算是侥幸活下来,只怕也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到那些被剥皮之人的下场,可以研究珍惜药水的喜悦也少了几分。芮秉添作为大夫,常与生死打交道,见过许许多多想活不能活的可怜人。他早已练就了一颗强壮的心脏。但此刻,想着那些被剥皮之人的下场,他情绪也不免低落。季云霜道:“芮大夫,你之前不是说这种易容术失传了吗?”“因为这种易容术手段残忍,要用的药水十分难以配齐,而剥皮也并非是做足了准备就能成功……再加上这方法惨无人道,被正派人士绞杀,再加上有人寻仇,之后就慢慢失传了。”芮秉添皱着眉打量手中的面皮道:“倒是没想到这项早已失传了的易容术,居然还有人用。这人的身份,应当不简单吧!”季云霜道:“宣王世子,确实不简单。”芮秉添没想到季云霜就这样,把那个男人的身份告诉他,明显愣了一下。“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老夫说出去?”季云霜笑道:“芮大夫是自己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分得清楚,不用我操心。”芮秉添被她的话说得心情愉悦,“是宣王世子也就不奇怪了。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筹齐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将这项失传的技术复原。虽然他现在失忆了,大人你也要多加小心。能制出剥皮药水的大夫,应当也是制毒高手,这些人,说不定已经效忠了宣王世子。”“谢谢芮大夫提醒。”季云霜道谢完,起身道:“那我就先不叨扰了,芮大夫早些歇息。”芮秉添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子。虽然知道这是如今掌管整个宁兴州,大周独一无二的女官。但每次见到她,他都不自觉拿她当小辈看。女娃子长大瘦弱,腰小得风大一点,他都怀疑大风会将之吹折了。这样娇俏的女娃,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她上阵杀敌,与敌军对抗的样子。他忍不住关心道:“要不要老夫给你检查一下?听说你今天也落水了。”季云霜对上他慈祥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笑道:“不用了,我之前自己检查过了,没事。”芮秉添猛地想起,这位大人不但能文能武,她还擅医。拿出的某些药方,就是他师父,也不一定能开出来。他有点汗颜,自己总因为她的长相忘记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