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抬起头来,说:“嬷嬷,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对不对?”
嬷嬷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说:“清楚?我当然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是我放不下手里的戒尺。我当了四十多年的戒尺嬷嬷,这戒尺就是我的性命!我就是规矩,规矩就是我,你坏了规矩我就必须打你!公主殿下,我必须打,必须打……”她念经一般喃喃道。
蒂维丝再度低下头来,说:“你打就是了,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嬷嬷的手在颤抖,说:“殿下,您就真不肯服软?一定要身败名裂才好吗?李奥瑞克还在这岛上吧,让他看见了这场面,你还要如何做人呢?”
“我跟李奥真心相爱,何况他气量非凡,绝不会因为我被打个几下脑袋就瞧不起我。”
是的,我不会瞧不起你,而且我不会让那骨头棒子落在你头上的,李奥瑞克握紧了手里的小石子。
听到这话,嬷嬷十分诧异的感叹道:“你们竟然是真心相爱的?稀奇,稀奇了!”嬷嬷的表情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难怪如此呢,啊,蒂维丝,我看着你长大,从没见你将哪个男人放在眼里,无论是贵族的公子,还是英俊的骑士,你都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天能听你说出真心喜欢来……啊,嬷嬷真为你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嬷嬷突然脸色一变,她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骂道:“呸!我也是个不要脸的老太婆,我居然会替你开心!?果然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对自己不严格,才教坏了你这徒弟!”说着又狠狠抽起自己的耳光来,直到蒂维丝一把攥住她瘦骨嶙峋的腕子。
李奥瑞克看到这一幕,不禁感觉到:这个老人灵魂仿佛是撕裂的,她一半是蒂维丝的慈祥祖母,为孩子有了真爱而发自肺腑的喜悦;另一半却是冷血无情的戒尺嬷嬷,她是规矩的化身,眼里不揉沙子。
难怪蒂维丝总说她讨厌繁文缛节,这些东西确实是害人。
蒂维丝此时松开手,说:“嬷嬷,你打吧,我不怪你。”
“殿下,你……”
“你也是受害者。”蒂维丝这回单膝跪下,低着头,说:“我准许你用训诫棒敲打我三次,以成全你戒尺嬷嬷的原则,此为我对你多年照料的感激,嬷嬷。”
“殿下,唉!唉!唉!”嬷嬷三声叹气,手中的训诫棒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然而,那棒子只是轻轻的在蒂维丝头上敲了三下,蒂维丝从小到大没少被嬷嬷打,但这回是最轻的。比起一次惩戒,更像是对蒂维丝的一种祝福。
打完之后,嬷嬷那满是皱纹的脸显得更为苍老了,她摇了摇头,说:“今天这事,我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
蒂维丝问道:“这合规矩吗?”
嬷嬷不置可否,说:“对我这个老奴才来说,打了我是死,不打我也是死,我横竖是要死的,那既然如此,至少保全您的名誉吧!殿下,在礼仪上你是我的弟子,在其他时候我是您的奴才,既是奴才,理应尽忠。”说着她望向草丛,道:“李奥瑞克王!我家姑娘说她真心爱你,想必你也是喜欢她的,我求你对她好点,不要对外人提训诫棒的事情,保全她的名誉。”说着嬷嬷竟然跪下来对着李奥瑞克这边磕了几个头。之后,老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目送嬷嬷离开小岛,李奥瑞克问蒂维丝说:“你是料定了这一幕吗?”
蒂维丝摇头,说:“我起初以为她会打我个头破血流。”
李奥瑞克一惊,问道:“她要真打了你,你可怎么办?”
蒂维丝笑了,笑容中带着苦涩和一抹狠毒,说:“我头骨极硬,若她用力我就顶上去,多半能撞断我爹那疏松的大腿骨,到时候我就治她一个‘损坏法器’的罪名,就地将她杀了,沉进天湖。”
我超,好狠!李奥瑞克不禁后背一凉。
蒂维丝接着说道:“我与嬷嬷虽有主仆情谊,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这情谊也要让步。不过,打死了她之后,我必定会伤心许久,还会为她风光大葬。但这些不是我的错!而是我父王、还有那些奸臣的错。若不是他们请出来这东西制约我,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李奥瑞克心想:这公主真是狠人啊,不光狠,而且还拎得清。
但她已经是我老婆了。
好事儿,都是好事儿!
此时天空鱼肚白,蒂维丝看了一眼东方,说:“我们走吧。”
“好。”在各种意义上通宵大战了一夜,李奥瑞克身心疲惫了。
蒂维丝又说道:“接下来我跟你一起回北伐军营地。”
“啊?你跟我回去干嘛?”
蒂维丝噗嗤一声笑了,说:“我不跟你回去,那你自己跟其他老婆们解释吗?”她说着拎起李奥瑞克那件崩了扣子、满是酒气的衬衫。
艹,我都忘了还有这事!一想到这事李奥瑞克就头晕目眩,脸色很难看。蒂维丝大笑起来,用力一拍他的肩头,说:
“陛下,拿出王的气量来!中土平原都吃得下,家里婆娘还搞不成?”
她说着一挑眉头,道:“再不济还有臣妾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