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看着他,只听得他嘴中隐约有声。
“若能回去,我带你走……噢,不,我应当不会同你走,我和李兆廷是一类,这才是我……”
他轻说浅笑,似有微恸,又似悲戚皆无。
她似窥探到他什么秘密,一瞬惊震,退后数步。他府邸当真大,就如半壁皇宫,前院觥筹交错,此处却寂静如斯,兰亭幽月,唯闻虫鸣叶动。
蓦然,她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她一直贴肉收藏的匕首。
还等什么收集证据,像他这样的人,若错失眼前良机,后面又岂是她轻易能撼动的?
她持匕靠近,举匕之际,脑中闪过这一年来他对她的好,不禁定住,但她随即暗骂自己,他是什么人,同她又是如何的深仇大恨,她家中惨变,虽非他亲手所为,却是他一手造成!
她再无犹豫,举匕往他胸口猛地刺下!
但随后变故快如闪电,两名黑衣人破空而来,三招过后,一人便将她击倒,她披头散发,狼狈倒地,对方将剑架到她脖颈上。另一人将他扶起,“爷,是个女刺客。”
他抚额醒来,微微眯眸把她看着。
无惊无怒,一丝表情都没有。
“为什么?”他淡声问。
她啐他一口,冷声将事情和盘托出,夺眶的眼泪并非畏惧,却是遗憾,她终究还是年轻,没有听那魏公子的。唯有隐忍,方能成事。他这样的人,又岂能如此容易被人刺杀?
他说:“那个人不是通过我走的关系。当然,这吏事丝丝缕缕,复杂的很,栽到我头上也不奇怪。”
“你骗人!”她怒斥。
他蓦地笑:“像我这样的人,还需否认这点小事?”
她看到他眼中的倨傲,还有可笑。
她惊疑未定,又听得他道:“你若想杀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眼中无风雨也无晴,一切淡然得不似真实。
那晚过后,他果仍让她留下来,也让她继续参与他的事。
她惊疑、惶恐,戒备。
她暗中与魏无涯见了一面。魏无涯问她,可有把自己托出,她说没有,魏无涯告诉她,将她推荐进府的人的尸体已然找到。他要她不动声色,利用这留下的机会。
她问魏无涯,那个人为何不杀她,魏无涯略一沉吟,淡淡说,也许是故人的关系。你的境遇与之颇有丝相像。
但那是什么故人,他没多言,只让她切莫相信权非同所说。
她想问个究竟,又怒自己心思太多,终没问出口。
而那个人行事也一如既往,心狠手辣。
然而有一回国中大旱,多城受灾,恰边关与外族军事告急,钱粮紧张,朝廷开仓赈灾,又呼吁官商给民间捐资,然短期内虽筹措了些银两,但仍杯水车薪,他让朝廷把剩余钱财用作军饷,此举大惹非议,不想五天后,他筹集了百万余两,以高价私购楚商手上粮食,解了燃煤之急。
那笔钱,说是募捐而来,她却思疑这实是他多年敛财所得,这不过其中一部分,节骨眼上为国立功,巩固权势。后来,她却从比她高一阶的谋士口中得知,那确然是他募集而来,他手上掌握了不少大臣商贾“隐秘”之事,威逼利诱之下,这笔钱一下到了手。然而,拿到钱还是其次,最棘手的是购买,因她颇受其宠爱,他身边那谋士并无相瞒,告诉她,这楚周之间相互忌惮,但他在楚自有一张关系网,与楚相私交甚笃,并与一批楚商互有来往。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所做的,完全出乎她意料。他肯定不是好人,但又跟她想象中的并不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