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绫瞥他一眼,没表态。时怀池也瞥他一眼,同样没表态。
阮绫心中:幼稚。
时怀池心中:呵呵。
时怀池又转过了身来,将那盏灯递到自己和阮绫中间,拉着她走到了靠栏杆这边的方向,背对着了邵曜。“待会我数一二三,数到三,我们就一起点燃这个引线。”
阮绫点点头,时怀池开始数,“一,二……”
邵曜忽然挤了过来,碰了时怀池肩膀一下,时怀池的火折子,差点就撞到了引线上了。时怀池转头瞪了他一眼,说:“皇上,请你离远一点。”
邵曜站直了身子,“朕不是故意的。朕只是想看看你们这同心灯长什么样啊。”跟他以前与阮绫点的,是不是一模一样啊。
时怀池心里呵呵一声,说道:“皇上,为了不出现类似的失误,请您再离远一点儿,最好离我们五步远。“
阮绫倒是笑了。“我们到这边来好了。”说着便瞥了邵曜一眼,“你放灯就放灯,我们在这边放,你在那边放,泾渭分明便可。”她拉着时怀池又到了另一边一个边角角,自己数着一二三,跟他一起放飞了那盏红彤彤的同心灯。红色的灯盏成功朝天空中飞去,阮绫跟时怀池都抬头仰望它越飘越远。邵曜再一次被无视了,他只好凄凄惨惨萋萋地咬着唇默默放飞了自己的那盏孔明灯。
孔明灯离着那盏同心灯本是不远不近的,飞上去一段距离,被不知哪里的风一吹,就飘飘忽忽地飘远了。时怀池有点得意地转头瞥了邵曜一眼。邵曜虽然大部分关注力都在那盏同心灯上,还是看到了时怀池这得意一瞥。他心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啊。不就是一盏灯吗?
难道你跟阮绫点了,你就能真跟她白头偕老了?
哪对夫妻没点过同心灯,这要是真管用,天底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和离的夫妻了!
想当年,他与阮绫还是在城门上,当着满京城的百姓一起点的同心灯呢,那可不得是承载着满城、乃至满国人民的祝福?后来还不是……不提了,邵曜越想越伤心。
总之,他也挑衅地扬了扬眉,无所畏惧地看了回去,大意很简单,你这算什么呀?什么同心灯,一种缥缈的寄托而已,不作数的!
你这些阵仗,朕当年可都玩过了,还玩得比你大,比你烂漫,比你有滋有味多了。
邵曜心里刚说服自己不把这当回事,下意识又往天上看去,哎呀,一阵风又吹了来,把他那盏孔明灯吹得往同心灯那儿飘了一大段,甚至往同心灯一角上撞了下,邵曜立刻激动地一拍栏杆,“好!”
回头就赏采买孔明灯的那太监!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反正只在心里想想,完全没说出来过嘛。
阮绫偏了偏脑袋,斜瞥了邵曜一眼,又抬头去看天上的孔明灯了。
皎皎月明,辉辉星汉,三个人一起站在这望星台上,定定地看着两盏灯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地越飘越远,越飘越远,直到再也寻不见踪迹了。在这静谧宁逸的时刻,谁也不愿意提起不死苏榴来扫兴。
至夜深,阮绫与时怀池才辞别了邵曜,回了时府。
到了第二天,朝野上下就有了邵曜跟时怀池君臣情谊深厚的佳话。
第三天,甚至有爱拍马屁的官员写了折子,赋了诗,歌颂皇帝跟秉笔之间的深厚情谊。如果时怀池只是个普通秉笔,他们当然不会如此热情讴歌,但时怀池他不但代表根脚触及朝野上上下下的大半个时氏,他还是个正经文人。
文人嘛,大家谁不是文人啊,皇上跟文臣关系好,这是多好一件事!所以大家都很乐意看到他们君臣和谐,也都很有热情锦上添花呀。
收了一箩筐折子后,又有能出席朝会的一个言官站出来建议:“皇上将望星台借与时怀池与其妻阮氏点灯,乃是当朝一大佳话,臣恳请皇上特允将此事录入史书,以传后世。”
旁边又有个官不甘落后,也站出来提议,“何止是史书录入,此当一佳话,该令伶人班作曲成歌,编排戏目,以此风传天下,与万民同乐。”
邵曜端坐在龙椅之上,噙着一张温和笑脸:憋(别)说了,朕的心里有点苦。
他正想着如何冠冕堂皇地回绝这两个马屁拍到马腿上,一点也不称心的风骚提议,忽然又有人出列了。定睛一看,却是阮喻。阮喻手执玉笏,出班奏曰:“皇上,臣有事要奏。”
邵曜精神一振,装得像是被带走了注意力,立刻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臣要奏广阳侯之子罗净宇中秋之夜蓄意调戏前秀女苏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