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尔也对谢晏的要求没有异议,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按捺不住问:“谢晏,你又想到了新的救人的办法么?”
“办法是有,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谢晏道。
其实土法青霉素做起来也不难,只需要先从发霉的米面、水果之类的食物上收集大量青霉,用米或其他淀粉类营养物磨成汁液做成培养液,植入青霉养上一个周。
再将培养液用滤棉过滤一遍,加入食用油——因为青霉素是水溶性的,当培养液中的脂溶性物质溶于油后,除去中层的不溶物,下层的水就是青霉素溶液。
这时把溶液倒入装有活性炭的容器内搅拌,让活性炭充分吸附青霉素,之后将这些活性炭放入漏斗状的分离管,用蒸馏水清洗,先后注入酸性水和碱性水,进一步提纯,从漏斗下方滤出的液体便是传说中的“土法青霉素”了。
制取完后还要用葡萄球菌做有效成分测试,但这都不是最难的部分,决定土法青霉素究竟是“救命”还是“害命”的关键,实则是其中一种“展青霉素”的含量。
谢晏记得很清楚,这玩意连现代科学家都已经放弃研究其作用,是板上钉钉的毒素。
它和青霉素一样溶于水,在土法制作青霉素时根本无法分离,只能在制作的源头就选取更绿的霉菌,或者选择生长在橘子之类的展青霉素不爱长的水果上的霉菌,以求降低其中展青霉素的占比。
而赫勒人这里根本没有橘子,也没有活性炭,只能用高温煮沸消毒过的木炭或竹炭粉代替;至于滤棉,也只能试试最细密的布料能不能做个“平替”。
酸性水可以用醋来调制,赫勒人倒还是有食用醋的,那是酿酒过程中“失败”的产物;碱性水在现代通常是小苏打,在这个时空就只好用草木灰溶液来替代了。
几乎所有的步骤都打了折扣,偏偏有毒的部分还是不可避免,成功的概率可谓小之又小。
但不管几率有多小,谢晏都必须要试一试。
这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救命稻草,如果有伤患不幸到了生死抉择的这一步,便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不了用药前先捉点老鼠野兔之类的来做动物实验,谢晏知道这很残忍,但就像阿斯尔说过的,有时候杀生是为了求生,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对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土法青霉素的制备过程还算比较好理解,可对于微观生物学还处于完全蒙昧状态的赫勒人,这一通操作便显得玄之又玄了。
很多专有名词谢晏也不知道如何用赫勒语向阿斯尔解释,但他还是详细地把整个培养方法和青霉素的作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
阿斯尔听得很认真,哪怕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听不懂其中的一些关键词,可是他听得懂谢晏说“青霉素”可以救人。
在谢晏的观念中,只要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对人有害的可能,这药就还很“危险”。
但在阿斯尔听来,他所描述的“土法青霉素”,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神药”。
只要能够多一线活下来的希望,哪怕只多救一个人,那也是极好的。
见阿斯尔一边听一边认同似的点头,谢晏忽然停下来,冷不丁问:“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阿斯尔仿佛有些不大好意思,深麦色的脸颊边微微发红,老实地摇了摇头,又连忙补充说:“谢晏很厉害,谢晏说的都对。”
“你就只会说我‘厉害’,万一……”
谢晏无奈失笑,想到失败的后果,话音嗫嚅顿住。
阿斯尔却以为他是嫌自己夸人的花样不够多,不假思索便接着真心夸赞道:“谢晏不仅厉害,还聪明,善良,仁慈,宽容,又很漂亮,还很香……谢晏是天底下——还有天上最好的人。”
“……也是我最喜欢、唯一喜欢的人。”
谢晏听见阿斯尔的表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动,便捕捉到那几个关键词。
说他漂亮就算了,很香是什么意思?
啊??
他后退半步,皱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阿斯尔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止住话头改口说:“……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谢晏。”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