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又把青年气得大叫:“浇太多水辣椒会被淹死的!”
沈流云好心办坏事,神情愈发尴尬,脸上险些挂不住,只是依然嘴硬:“你种的菜看起来都太小了,我想着多浇水能长得快些。”
青年白了他一眼:“它只能喝一定量的水,喝多了就撑死了。”
好在青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过了会儿又拍着胸脯自豪地对沈流云说:“它们长得小是因为都是我从种子开始种的。”
从种子开始种植比从秧苗开始种植要难得多,在沈流云眼里是有些蠢笨的行为。
既然最后种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那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沈流云看向青年:“为什么要从种子开始种?”
青年笑起来:“因为这样收获需要的时间就会更长,我可以每天都来田里看看它们长得好不好,而且……这样就不会错过它们的每一个生长阶段啦。”
青年冲沈流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这个呢,是少白头,我念中学的时候就全白了。”
他似乎不想自己说的话题太过于沉重,所以故意用诙谐的语气说:“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像是,我比别人少走了几十年弯路。咻的一下,直接就到了中年。”
因为这头异于常人的白发,他承受了太多的讥笑与冷眼,于是住进这里。
在即将接近中年的年纪,他才终于迎来自己真正的少年。
浇完水的两个人累得席地而坐。
听完青年的际遇,沈流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感慨或是安慰全都没有,他知道对方需要的不是这些。
他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转移了话题:“不过,为什么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浇完水?”
青年哈哈大笑:“啊,那个啊……因为太阳下山之后天就黑了,我看不见了呀。”
这个原因清奇得令人感到莫名其妙,沈流云听得有几分无语,但唇角也像是被感染一样轻轻地扬起来。
不知是哪里被触动,沈流云情不自禁地也对青年讲述起自己的事:“我以前有个小院子,那院子比你这片菜田还要大一点。不过没有种菜,都用来种花了。”
青年吹起一个俏皮的口哨:“很酷哦,你有一整个花园!那你会种花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
他可没忘记方才沈流云走进菜地时的窘迫模样。
沈流云坦然承认:“我确实不会,花不是我种的。”
青年有点好奇:“都有哪些花?”
沈流云如数家珍地报出那些花:“有月季、绣球、小木槿、天竺葵、马鞭草、鼠尾草……”
随着他的描述,青年闭上眼睛想象:“一定很漂亮,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这个要求很难办到了,就算是沈流云现在带青年去一趟小洋房,也不能再重现从前的花园。
不过,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个人潜进了儿童小楼的活动室。
沈流云从架子上找到空白纸张和一盒彩铅,并在二十分钟内快速地在纸上还原了记忆中的花园。
盛放的多种鲜花,水花四溅的小喷泉,随着风轻轻摇晃的秋千,都鲜活地呈现在了这张小小的画纸上,带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青年既惊叹于花园的美丽,又忍不住夸赞这出神入化的画技:“好漂亮,你画得真好。”
尽管青年的语言匮乏,但情感很真挚,令沈流云又一次收获到画画的成就感。
仅仅是通过这么一幅于他而言毫无难度的速写画。
青年欣赏完这幅画,想起先前没问出口的另一个问题:“不过,你又不会种花,这么大的花园平时都是谁在帮你打理?”
沈流云的手上还握着彩铅,笔杆紧贴着他的虎口,那是一个他画画时经常会注意到的身体部位。
给予他力量,带给他安宁。
他的目光在无觉无察间变得温柔,轻声说:“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