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医学院的学生,王维他自然知道那扇屏风后面,就是通向楼下的台阶。
此时的大厅,是一片诡异的深绿色海洋,四盏探照灯的光就像蜘蛛网,牢牢的笼罩着整栋外科楼。只有那扇充满正气的屏风,让这一切显得不那么诡异,王维又看了一眼***头像,这才鼓起了勇气往楼下走去。
他不是没想过乘坐电梯,可是,屏风旁的电梯,显示着不能使用的状态。显然,今晚的外科楼没有课,只要整栋楼没有在上课,那电梯就一定会被停用。学校解释说,这种做法是为了省电,为了保护环境,这些惯例他都很清楚。
于是,他硬着头皮,快步往屏风后跑去。走到地下二层就好了,整个班的同学都在,隔壁的自习室里也会有很多人,王维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不是第一次来外科楼的通宵自习室,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今晚,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笼罩着他,让他心神不宁。
“唉呀,你慢点呀!吓死我了!”
屏风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这个人脚下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从空气中飘过来的鬼,王维被这个穿白大褂的人吓了一大跳,他的身体来不及躲闪,两人的左肩撞到了一起。王维被撞的往旁边推了一步,他嘴里立刻骂骂咧咧,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
在大厅诡异的绿光里,王维发现对方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脸色格外苍白的男人。这男人大约三十岁,他的嘴唇发紫、眼圈发黑、双颊消瘦,就像是医院里长期卧床的重病患者。他的头发极短,脑袋极像做手术前被人用剃刀剃过,鼻子旁边还有一小块黑色的痣。
男人的身形很消瘦,穿在身上的白大褂显得格外空空荡荡,听到王维的骂声,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也回看了他一眼。是极冷漠地回看一眼,但是,那个男人的脚步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还是急匆匆没有半点停留的离开了,走路依然没有丝毫声音。
当时,不知道是大厅里的光线太不好,还是那个人跑的太快,王维总觉得那个男人特别奇怪,他的身体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那个男人,不仅浑身有股浓烈的福尔马林药水的味道,而且裸露在白大褂外面的皮肤,就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看着特别不真实。
“靠!刚做完实验吧?长的跟鬼似的,走路这么着急,也不张点眼睛,是赶着去投胎吗?!保佑你投胎变成猪!”王维朝着那个男人飞快离开的身影骂着,看对方还是不理他,只好无趣的继续往楼下走去。
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身上,对于身边的一切反而忽略了。他但凡警惕一点就会发现,此时的外科楼地下二层,是异于平常的安静和漆黑。
“怎么没灯了?这帮孙子,不会又要故意吓我吧?”
地下二层一片黑乎乎得安静,走廊尽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应急灯,微弱得亮度对于黑暗根本不起作用。挨着楼梯不远处的通宵自习室,它的大门半掩着,门缝里面一片都是黑的,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
王伟忽然想起上次迟到,班里那些男生装鬼吓他的场景,他笑了。紧接着,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猛地推开那扇大门,然后朝着里面大喊一声:孙子们,爷爷来了!
安静,一片安静的黑暗,这间通知开班会的通宵自习室,居然空无一人。恐惧一下子吞噬了王维,一股寒意涌上全身,他浑身一颤,赶紧从教室里退出来,想往楼梯跑去。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原本想往楼梯跑去的王维,停止了脚步。那个刚刚离开的白大褂男人,他们就在隔壁的解剖室里做实验吧?自己班的人,会不会是躲在隔壁的通宵自习室里吓唬他?这响声是他们弄出来的吧?
一想到有人也在地下二层,王维的胆子一下子大了,他甚至有点想笑话自己刚才的惊慌。
王维转身折了回去,往走廊尽头的解剖室走去,经常有学生在那里通宵做实验,对着尸体填写各种表格和案例。另一间通宵教室也没有人,王维感到有些奇怪,他往走廊前面又走了几步,发现解剖室的电子门微微敞着,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门里冒出的丝丝寒气。
“这帮孙子,躲在里面还想吓我!门都不关,要是被老师们看到,还不骂死你们!”王维的心里暗暗想着,看到同学们还在跟自己开玩笑,他就放心了。这说明辅导员不在,他肯定迟到了。前阵班里传言,辅导员在市里买了新房,周五要赶着回去装修,所以才将班会挪到了周六晚上,估计是还没赶回来。
王维他想到这里,更加开心了,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打开那扇没关严的电子门,又是一声大喊:孙子们,爷爷来了!结果,迎接他的还是一片安静的昏暗。他打开的这扇电子门内,准确地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剖室,而是一间医学尸体的存放室。也就是说,房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福尔马林池子,用来泡制刚送来的尸体标本。
因为不能断电,所以即便全校停了电,这间房内还是有一些亮光,来源是昏暗的应急灯和仪器闪烁的指示灯。昏暗的灯光、模糊的池子、怪异的安静,瞬间王维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头也不回地玩命逃回宿舍。
宿舍里也是没有一个人,他有些哆嗦地吃着桌子上的泡面,一天一宿的过度熬夜、一路飞跑的狂奔、外科楼地下二层的各种惊吓,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吃完面后的王维,爬到了自己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他被宿舍外的声音吵醒,走廊里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喧闹声一片,吵得人脑袋都疼。王维揉着自己的脑袋,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晕晕乎乎地穿上拖鞋,拉开门走了出去。他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往楼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