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吹了声口哨,不紧不慢地提上裤子,系上腰带,转身一笑。
「你说什么?」
冯敏之背杆挺得笔直,有人伸手去拉他,他却依旧面不改色,长空下一字一句道:「我说,王爷行径荒诞,有伤风化,为皇室蒙羞!」
话刚落音,身后的百官已齐齐倒吸口冷气:好个刚正不阿的年轻人!
他们无不在心中为他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冯状元,真男人,好胆量——
你死定了。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冯敏之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了,就连冯敏之自己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孟灵修在上下打量了他许久后,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等着。」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严刑惩治,而是一顶大理寺少卿的官帽。
上任后没多久,他在宫中又迎面遇上了孟灵修。
「冯少卿见过猫戏老鼠吗?逮着后往往不一口咬死,而是慢慢折磨,徐徐玩之,那才更添趣味。」
宫墙下,那张无赖的笑脸凑近他,压低声音。
「本王送你这份见面礼,你可莫让本王失望,多坚持一会儿才好呀,不然本王又该无聊了。」
嚣张的笑声在长空下回荡着,孟灵修在众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只留冯敏之在他身后咬碎银牙。
「你放心,我会坚持的——可不是为了你。」
苦读诗书,心怀信仰,愿献以蜉蝣之力,做个真正的好官,造福百姓。
只为梦里那身再无处可寻的云衫。
2
夜间回府的冯敏之,手上包扎的伤口引起了青奴的注意。
青奴是冯敏之初入皇城时,在雪地里捡到的少年,那时他满身伤痕,不知来历,他收留了他,伤好后他便留在了冯府,追随他左右。
如今长廊灯下,青奴神色关切,不住追问道:「大人怎么受伤了?」
冯敏之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大理寺未阅完的卷宗,疲惫地进了屋。
身子无力地抵着房门,他久久未动,白日里吃了哑巴亏,如今只剩满心苦涩。
抱紧床头的骨灰坛,他不觉间模糊了视线,指尖一寸寸抚过那冰凉的坛身,他抬头,于一人高的铜镜中望见了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