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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杀进京这一路上,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没有了。
我本来觉得没有什么。
我本来以为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直到他踏着我父兄尸体登上皇位。
直到我方家被灭了满门诛了九族。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肚子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妊娠纹呢?
他对我的封锁消息,可我还是知道了这一切。
方家上下三百一十九口,人头滚了满地,鲜血浸透了行刑的高台,砍酸了刽子手的胳膊,崩坏了大环刀的刀刃。
那天我一刀一刀切在小腹,我以为我会死,可他那时候也用刀逼着太医们使劲浑身解数,让他们必须救我回来。
太医们在我塌边跪成一排,哭着求我活过来,求皇后娘娘慈悲为怀,看在他们也有妻小的份上,不要再一心求死。
我活了过来。
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他抱着我说没关系的,他的孩子,只会有我这一个母亲。
我只想笑。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去母留子的宫女嫔妃。
歌兰生得像我。
大约她母亲,也生得像我。
也难为他,如此煞费苦心,弄出这么个孩子来,骗我开心,哄我高兴。
(十六)
自从我剖腹那次以来,我宫内便严严实实到处裹满了软垫。
我头上便再也不见钗环。
连洗个澡,都是宫女端着浅浅的水盆子给我擦洗,根本不敢让我泡进足以淹死人的水。
他想见我。
又不敢见我。
直到后来我疯掉,管陈大伴叫相公,管他叫大芭蕉。
可他一直防着我呢。
我要去池塘给孩子捞鱼,他怕我想沉塘自尽。
我心血来潮想下个厨,他们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我说七夕想出去溜达溜达,他怕我一去不回。
他知道陈大伴不是我对手。
我这双手,当初也是挽过强弓,驾过烈马的。
这锦绣河山,都是我陪他打下来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一群黑衣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婆派来抓我浸猪笼的宗亲,而是不满他暴政的反抗者呢?
我是方家的女儿,也是方家的叛徒。
他们恨我啊。
他们该恨我啊。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