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以前,周柠一直在爱与被爱的困境里转圈。
她也试图扮演过一个乖巧的小孩儿,讨全家人欢心,但后来发现原来性别就是她的原罪,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她又想争取当妈妈心中的唯一,但妈妈心中的天平始终偏向那个怎么看都不成气的弟弟。别说唯一,连第一都不可能。
爱让她受伤,也让她练就了一副铠甲。
她渐渐发现,如果不把爱当成生活的必需品,降低对它的需求,那生活就自由快乐得多。
外婆和妈妈,是上天赋予她的亲情,她不再去计较爱多爱少、第一还是第二,只知道这份亲情自己割舍不下,所以心甘情愿用柔弱的肩撑起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但除此之外,她残酷地把自己锻造成了一个全然理性为底色的人,很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跟浪漫这些词更是从来不沾边儿。
所以周柠一向聪明、自律、努力,目标极其明确,但也正因为对要走的路太过执着,所以一旦发现可能偏离轨道,就会果断地重新校准方向,把一切影响因素排除干净。
这些年,周柠一直在自己打造的城堡里生活得很好,专注提升自己,高度警惕一切入侵,鲜少接纳新的人和事。
可外婆住院的那十天,却让她觉得有些慌。
陈羡的出现,似乎把她变弱了。
她从不喜欢依靠别人,却在那几天里,习惯了他在身边。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自我麻痹,但一旦出现了第三个人,周柠立马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比如听到病房大妈的八卦议论时,碰到陈羡同学和他妈妈审判的眼光时,周柠只觉得一根神经从头皮沿着脊柱紧绷到脚背,不舒服极了。
防御得久了,对后天可能会出现的亲密关系,第一反应就是抵触。
陈羡很好,但他的心意越是真切,周柠却越想要抽离。
她不喜欢在他身边的总是流露脆弱的自己,不愿被他身边的人品头论足,也不想要这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爱。
前方路途遥远,她只想轻装上阵,任何羁绊都是负累。
还完钱后,周柠就把那张留着银行卡号和手机号码的纸条扔了,后来也很少再想起。
陈羡就像幼年时的那几株草莓秧,周柠确实好奇过、也被吸引过,但一旦知道自己养不活,放手得也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她早就说过了,他们之间会是陌生人。
“喂,想什么呢?”雪梨推了一把周柠。
“没什么。”周柠笑了笑,“好困,今天我们就在地板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