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垂眸,沉声道:“我知昆仑难攻,只是不得不攻。天帝派兵十万,定要夺回昆仑。我只恐妖帝早有防备,若是再趁机调虎离山,九重天危矣。”
法海颔首:“十万大军不可尽入昆仑。”
“我意亦如此,不若先遣兵三万,分作三股,逐一攻进。”
“昆仑山上有几处要塞,尚可一一攻打。”
许宣虽是点头,却亦眉心微皱:“但……如今军中鲜有领兵之人,三股兵力若是难以协作,恐怕被人逐一击破。”
法海闻言,撑着床榻就要起身,许宣忙摁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仙界无人比我更为熟悉昆仑地势,这一战,当由我领兵。”法海抚住胸口,面上神色坚决。
“胡闹!你重伤未愈,如何上阵?”
“你心中牵挂白夭夭,已是大失方寸,更何况我长在昆仑,难道不是更为合适?此事不能耽误。”
许宣正欲开口再劝,一人踏入了房门,许宣回头望去,顿觉讶然:“仙君?”
百草仙君稍稍颔首,手上持着一方玉匣,徐声道:“你二人不必相争,这一战,九重天必须要胜,夺回昆仑山,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他将玉匣交到许宣手中:“这是万年仙草,可医好法海的伤势。”
许宣皱眉,望了一眼法海,迟疑道:“私用万年仙草,是大罪。”
百草仙君笑得老神在在:“事态紧急,一切权宜,你且放心。”
许宣凝望百草仙君半晌,终是收下了那盒仙草。
安顿好法海,许宣与百草仙君走到房外,垂眸思量半晌后才道:“师父,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师妹……这事……我本该早些到蓬莱向你请罪,可是……”
百草仙君拍上他肩膀,阻掉他话:“罢了,她也是求仁得仁,何况,若不救你,倒不知如何了却她所犯下的罪孽……”
仙君说完后,望向院中熟悉景致,苦笑道:“她襁褓里丧母,垂髫之年便随着我四处行医,豆蔻学断脉,及笄便问诊。读书识字,医术药理,哪一样不是我亲手教导……我本望她继承衣钵,却看着她渐入歧路。如今才明白,只要她每日快快乐乐的,心系何人,身为何事,又有何干?曾身为人父,竟亏欠她良多……”
许宣不知如何安慰,可仙君反倒先向他一笑:“都是前尘往事了,如今,既然她也重归于宁静,都罢了,都罢了……”
摇首叹息着,百草仙君大步离去。
许宣看着他背影,一时心头百感交集。
3
昆仑山大殿之上,此时正是庆功意兴正浓,只见殿中跪了满满一殿的小妖,斩荒站在高处,睥睨著一切,唇边是野心勃勃又满意自矜的笑容。
站在下属第一排的逆云,上前躬身道:“恭喜主上,等了千年,终于得偿所愿!”再看他,竟是喜悦的泪光闪动。
众小妖在他的带领下,齐齐拜下,铠甲相撞之声显得颇为肃杀:“恭喜主上!”
斩荒面带笑意走下台阶,当先握住饕餮的手,将他带上高处:“此战大捷,饕餮功不可没。辛苦诸位,日后荡平九重天,自有诸卿之位!”
小妖们群情沸腾,一片欢呼之声。
“多亏有你,如今昆仑任君来去,可好?”
斩荒笑望饕餮,饕餮面露倨傲之意,颔首道:“天界九重,唯独这昆仑山我住着习惯,当年,我也在此中住了许久……”说到此,饕餮眼底恨色一闪而过,斩荒假作未觉,笑看着堂下诸人。
如此欢宴,一开便是三日。
三日后,宴席散去,斩荒倚在宽大的主位,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大殿,和殿外荒芜的昆仑之景,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逆云进来,稍一躬身,禀告道:“白姑娘……”
斩荒眉毛懒洋洋地微抬了下:“怎么,她仍是不吃饭?”
逆云点头:“属下百般相劝,她仍是不理不睬。”
“我知道了,”斩荒显得有些烦躁,闭眼沉思片刻,方又徐声问道,“许宣呢?在做什么?”
逆云迟疑着道:“他自九奚山归来,就一直待在药师宫。宫外瘴气密布,手下们无法进入……似乎并未有要劫走白姑娘的动作。”
斩荒摇了摇头:“许宣此人不可小觑,时间紧迫,白夭夭这叛逆之心如此难除,看来得用些手段了……”
他话音未落,藤妖突然急冲冲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