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要跟你睡。」
他扫了我一眼,「你多大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没长大。」
他笑了一声,伸手把我拉起来。
「想都别想,周雨。你已经是个独立的大人了,不能永远依靠着我,该断奶了。」
逃出福利院后,我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那时太小,也不太认事,只知道一闭眼我就会被一群胖胖的凶神恶煞的女教员围着,梦里我永远在跑,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那个笼罩着黑色雾气的地方。
可是,房子太大了,教员太多了,我怎样跑也跑不出去,也会被各个角落冒出来的人捉住。
醒过来一人面对黑漆漆的房间,那瞬间的惊惧比梦里更甚。
周停云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在某次夜半从被扯着胳膊和脚的噩梦中醒过来时,我抱着我的猫跑去了周停云的房间。
猫自觉拱到他怀里,把他闹醒,周停云伸手按了旁边的台灯,刺的他眼睛半天没睁开。
「又怎么了?」
「我害怕。」
「怕什么。」
「睡觉。」
他清醒了些,抬眼看我,「做噩梦了?」
我没说话,在床前站着有些冷,我掀开他的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他可能是困极了,随手给我扯了扯被子,又把猫弄下床,「不准踢被子,猫不准上床。」然后又睡过去,床很大,我和他中间还可以躺下三只猫,我从被子里摸到他的手,拉着,他的手温热,我摩挲着他滑滑的指甲盖,渐渐把自己哄睡着了。
那晚过后我说我要和他睡,他不准。
但每晚梦里惊醒,我还是会跑到他的房间里去。
到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睡梦里开始出现试卷、学校的花坛、我们的楼下那只黑白杂毛的小狗、热气腾腾的餐食和周停云,渐渐取代了那些被追逐、被关闭的压抑画面。
但我没有告诉周停云,我还是更想拉着他的手睡觉。
在他身边,那些噩梦似乎都自动绕开了我。
周停云给我取名周夜雨,因为是在下雨的晚上把我带回来的,但那个夜字我总会写分家,写的偏三倒四,他教了我一遍,我练了一下午,才躲过最后被改名为周雨的宿命。
不过他还是更经常叫我周雨、小雨,我问他为什么不叫全名,他说麻烦,绕口。
我升上初中的时候,周停云突发奇想,觉得我的名字寓意不好,又想给我改了,但我不想改。
我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拽着他的袖子不松。
「周停云,我这么听话。」我想以此与他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