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是兄弟,免了免了。」三舅也知道他的难处,又把票子推了回去。
「那……谢了啊,改天我请喝酒。」常栓满脸堆笑地进了柴房,关上门,看着呆呆坐立的舅妈问道:「嫂子,我今天来呢,主要就是想问问,我们老常家这香火还能续上吗?」
舅妈听到问询,浑身抽搐,白眼上翻,开始「请神上身」。过了片刻,她猛地低下了头,冷冷地看着常栓,却跟平日里不同,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狠狠地盯着他。
常栓觉得奇怪,便又往前凑了凑,「嫂子?」
舅妈突然暴起,一把抓住常栓的脑袋,就朝他另一只耳朵咬去!常栓刚丢了一只耳朵,纱布还没拆呢,要是另一只耳朵再没了,他可就没脸出来见人了。
常栓有了前车之鉴,一看舅妈奔着他这只仅存的耳朵就来了,当下就是一个激灵,抱头鼠窜,捂着脑袋就地滚出老远。舅妈拼命往前扑,无奈脚上拴着铁链,刚到门口就停住了,挣的铁链子「哗哗」直响。
常栓惊出了满头汗,逃也似地跑了出去,逢人便说舅妈疯了,要咬掉他的另一只耳朵。事情传到了村长那里,他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决定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村长还是有些规矩的,他进了柴房,先恭恭敬敬地给舅妈上了一炷香,然后问道:「敢问您是哪路仙家?还请明示,我们也好立碑立传,传颂您的功德。」
舅妈牙关「咯吱」作响,浑身抽搐,翻着白眼,片刻之后才安静下来,她低下头,喃喃地说:「你们得让我走……」
「什么?」村长没听清楚。
舅妈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你们得让我走!放我出去!离开这里!要不然这个村子会倒大霉!所有人都得死!」
村长看着舅妈愤怒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离开的时候,他又嘱咐了一句三舅:「把你家婆娘看紧点,别让她又跑了,我看她是贼心不死。」
6
附在舅妈身上的「仙家」似乎很讨厌这个村子,因为她「请神上身」后,时常会降下毒咒:「放我出去,要不然这个村子会倒大霉!所有人都得死!」
众人虽然敬畏司婆,但对这句话半信半疑,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被卖过来的女人能离开后洼寨,哪怕她是司婆,也不能破了这个先例。
但时间长了,大家都有点人心惶惶。
三舅也顾不得赚钱了,他抄起皮带,对舅妈进行了有史以来最狠的一次毒打,一边打一边骂,「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着跑,我打死你这白眼狼!」
剧烈的鞭打声和舅妈的惨叫声把附近的村民吸引了过来,有几个就上来劝三舅,「别打了,她是司婆,身上又有仙家,你小心别把仙家惹怒了呀。」
「我管他什么仙家!只要是想往外跑,就是玉皇大帝也不好使!」三舅的皮带甩的「啪啪」直响,把舅妈打的鬼哭狼嚎,直到自己脱力了才罢手。
打完之后,三舅关上了柴房门,还上了锁,只有送饭送水的时候才能打开。至此,他宣告了舅妈「司婆」生涯的彻底终结。
当柴房门被锁上的一刹那,蜷缩在黑暗里的舅妈发出了一声异常凄厉的嚎叫,声如裂帛。
没有了司婆,村民的生活依旧继续,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只是隐隐有一些遗憾:好不容易请来的仙家,为何附身到一个买来的外地女人身上?本地也不是没有女人,怎么就得不到仙家的青睐?
至于舅妈发过的毒咒,他们很快就抛在了脑后。显然,他们不知道有个成语叫「一语成谶」。
谶语成真的那天,是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因为爸妈都出差,我暂时寄居在了后洼寨。
村里人都聚集在了小广场上,那里拉了几盏电灯,三三两两的人就聚在灯泡下面打麻将、推牌九。还有一些老娘们拿着蒲扇坐在一起乘凉,说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
我跟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在小广场上玩耍,正嬉闹间,忽然看见常栓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冲着三舅就喊:「糟了,你家婆娘跑出来了……」
三舅在推牌九,刚输了几把,正是懊恼的时候,一听到常栓聒噪,就忍不住的烦闷,「你说啥呢?谁跑出来了?」
「你家婆娘啊,从柴房里跑出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常栓往后一指,「你看,那是谁?」
远处黑暗的影影绰绰中,果然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还一瘸一拐的,脚上拴着一条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的响。三舅正愁没处撒气呢,折下一根藤条就走了过去,「熊娘们胆子大了,敢自己出门了!」
没想到常栓一把拉住了三舅,嘴唇哆嗦着说:「你,你先别过去,我觉得这婆娘有点不对劲……」
「有啥不对劲的!抽一顿就老实了!」三舅一把推开常栓,径直走了过去,甩起藤条就要抽,却冷不防舅妈伸出了手,一下卡住了他的脖子,竟然单手将他举了起来!
这一幕瞬间震惊了所有人!
舅妈就那么单手举着一个成年男人,一步一步地朝小广场走了过来。三舅双手握住她的手腕,两条腿急得在下面乱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