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冷硬的甲胄,剑上还淌着血,朝我一步步走来时,像是戏台子总算落幕一样,我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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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后,直到我都垂垂老矣,眼睛昏花,茶楼里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说书先生,只是那个关于南北斋女夫子的故事,一直传给世人。
新一代的说书先生捻着胡子,摇着扇子,摇头晃脑讲得头头是道。
「京城有间书院,名儿叫南北斋,很多年前,授学的只有一位女夫子,奇也,怪也。女夫子招学生,穷娃招,富娃也招,男娃娃招,女娃娃也招。」
「当时西蛮作乱,有叛兵突然潜进京城,在京城为非作歹,屠戮居民,西蛮兵哪里有仁义好讲,巴不得欺负妇孺老弱,看见南北斋就像进了窝一样,那女夫子死死护住学生娃娃,让娃娃们先跑,自己引西蛮兵进了一间封死的教室,最后一把火把自己和西蛮兵烧死在里头。」
每每说到此处,在座茶客无不动容,四周沉寂,静得听得见茶碗被放下的声音。
说书先生叹着气长吁短叹,继续说道。
「皇上班师回朝,西蛮兵被打跑了,女夫子却被烧死了,听说是皇后娘娘派人重新修缮了南北斋,这次授学的人,换成了礼部尚书!奥哟这可是大人物,尚书大人一直教到自己教不动了为止。诸位,时光流转啊,当时那些在南北斋的娃娃们都长大成人了,南北斋里授学的人又换了,换成了当时的那些小娃娃!」
「如今可不得了了,皇后求了恩典,女子也能参与科举考取功名做官了,那些从南北斋里走出来的小娃娃们,有的考取功名走上仕途,有的留在了南北斋做了夫子,有的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突然想起来,在养心殿遇到第一位女官员的时候。
彼时我年纪大了,愈发懒散,窝在小榻上陪段景处理公事。
一声清越的嗓音传来,我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启禀陛下,湖州产粮……」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身穿整齐的官袍,干净的脸上肃穆又端正,恭恭敬敬地汇报公事。
我忍不住出声叫她:「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她朝我回话,微微抬起头看我的脸,语气却难掩激动。
「臣正是。」
我看着她,有些颤抖地问道:「你就读的书院是哪?夫子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答道。
「臣就读于京城南北斋,授课的有两位夫子,名为谢南南和谢堪。」
我终于落下泪来,连声说道:「你被教得很好,他们若见到如今的你,一定会高兴。」
当然会高兴。
如今的段国,四海升平。
深夜的酒楼里,有妙龄女子穿着时新的衣裳高声吃酒,不必担心有醉汉会将其拖进深巷,用酒坛砸向她们的头骨。
越来越多的世家贵女,不再只读《女则》,她们读《诗经》,读《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