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衷点头,姜家有女,天资聪颖,指物立诗文理可观,可惜后来出了中都,再回来,人就变得木讷平庸许多。
“我母亲富有才名,可我在应阳的十年,她从未要求我学过这些。”那时候,元容每日里要么看话本游记,随着兄长打猎,伴着表妹踏青,要么就是跟在顾子期身后当小尾巴,倒是活的比中都的女子们都逍遥。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生生的被养废了。
“容儿可是想学什么?”赵衷看着元容忧心忡忡,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道,“你若拜我为师,我倒可以教你一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元容打开赵衷的手,不满意的趴下,嘴里嘟囔着,“我要一直留在中都,现在指不定就是名震南晋的才女了。”
可是,元容心知肚明,重来一回,她还是会被去应阳的,毕竟她是姜承畴唯一的女儿。
☆、奇门遁甲
“容儿来看。”这日元容刚踏入大兴宫,就看见赵衷与公孙常曹元晦说着什么,闲聊中的三人似乎也第一时间发觉到她,好闻的香混着药味,案上的香炉上飘着几缕青烟,赵衷笑着冲元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沙盘,元容好奇的从旁边走过,停在赵衷旁边,眼睛还盯着面前的东西,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元晦前些日子从曹老将军书房里翻到的本兵书,正巧这几日闲来无事,便按着书中所言复原下阵法。”赵衷牵着元容向前跨了小步,点着食指大小的兵俑道,“朕正巧缺个帮手,左右你也得闲,不若与朕一起罢。”
“可我不懂这些的。”元容有些迟疑。
“无碍。”赵衷伸手褪下她手臂上的挽纱,“你只要听着,负责移动兵卒便是。”
“好。”公孙常把折扇别到腰带一侧,“臣若胜了,便要城郊的十里河庄,那儿清净。”
十里河庄本是赵涉的,结果主人一去,便空了下来,公孙常着实没什么想要的,索性要块院子,等夏日炎炎时去喂鱼观荷也别有一番滋味。
“好。”二十几年的相交,赵衷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元晦呢?”
“我就算了,没什么想要的……”只是话还没说完,曹元晦中途就忽然记起了什么,改口道,“我要求个旨,以后莫要让幼礼入我的院子,他每去一趟,我的药庐就跟遭过一次贼似的。”
“幼礼要知道你背后说他,又该闹了。”公孙常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心太软,暗地里给他吃上几副药,让他长点记性就是。”
元容抬眼瞄了眼公孙常,他笑的眉眼弯弯,又想到乐衣跟她说的,越发觉得公孙常面上的温润不过是掩盖他本质的保护色。
“那陛下呢?”
“朕?”赵衷开口,正对上元容仰起头的眸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天下都是朕的,就要,就要你们对容儿好些罢。”
眼神微晃,公孙常眼神从赵衷移到元容身上,笑的如沐春风,“娘娘放心,以后若是幼礼再为难娘娘,臣一定好好教训他。”
呵呵。元容不好扫兴,胡乱点头应下,这才让乐衣陪着进到偏殿换了件方便的衣服。
元容踏着小马靴,赵衷只哪里排哪,她看着手下不停变动的阵法,行兵打仗不似流民斗殴,她原先只当上了沙场,众人只要拿着刀枪英勇砍杀,人多势众下手狠毒的就能胜利,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太过天真了。战争就是对赌,双方各自布阵,看的是谁能把有限的武器用最有效地方法杀死敌人。
“这个阵法名唤八门金锁。”赵衷靠的很近,呼吸落在元容耳畔还带着潮湿的温热,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沙盘,“赵涉最擅此阵,传是太昊伏羲所创,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此阵凶狠异常且变化多端。”
赵衷点了点最西侧,元容连忙把陶俑落下,八门即成。元容看着沙盘思考了半响,才扭头对赵衷疑道,“我怎觉得这阵法好生熟悉?”
“容儿到底看了多少杂书?”赵衷一怔,对上眼前人好奇的目光,笑道,“难不成连卜筮之书也看?”
“这二者有关?”
“此阵本就是奇门遁甲演化而来,表面看来坚不可摧,却是有破解之法。”赵衷起身从身后的汝瓶里抽了根等臂长的竹枝,竹枝青绿,点点指在沙盘上,元容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八门分为九个阵壁,敌军一旦被引诱入阵,则会被划分开来,入生门、景门、开门为吉,入伤门、惊门、休门而必伤,而入了杜门、死门的人,则亡。当下八门虽布得整齐,可快速移动变阵,生死门交替,却终究无法自如运用。”
元容饶有兴趣的看着,就见细竹在兵阵中交错游划,多达数十种变化。
她看的很认真,直到赵衷停下手中的动作,才指着八门,犹豫的提醒道,“不是说可破么。”
“兵分两路,入阵后一队攻叁号阵,另一队则约束伍号阵,使伍号阵无法变化进入肆位,玖位自然也就无法入柒,被攻击的叁号位不能退到玖位,而此时肆位出现空缺,必会出乱。”赵衷随意地在沙盘上画了个圈,“东南角生门击人,正西边景门而出,此阵已废。”
“明明这般精妙。”元容看着原本固若金汤的阵法瞬间瓦解,忍不住咋舌,“可要用这个?”
这些东西,元容往日里看不见摸不着,只觉枯燥,自然不懂为何男儿皆爱研读兵书,如今被赵衷带着捋一遭,才深感玄妙。
“阵法一旦被破,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在破解之处在做变化,把其缺点掩掉,生成新的阵法。”赵衷用竹枝轻敲着掌心,“要么便弃掉重设新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