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手刚触到元容的发丝,副官瞳孔便猛然收缩,原本涨红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凸起一副魍魉模样,抓着脖子跌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一双眼睛诡异的凸起,却还一瞬不瞬的盯着元容。
元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便软了腿脚,还没倒下,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她僵硬的转头看向怀抱的主人,手指微颤的抓住赵衷的衣襟,声音似从喉咙中挤出,“他……他……”
“刀刃有毒。”赵衷声音缓缓的传来,犹如春风过境,可是掠过元容心上却是一片寒冷。
“你让我杀了他?”元容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你说过,这般是不会伤人性命的!”
看着受到巨大惊吓元容,赵衷难得的收了笑意,他扶着她迈过尸体,对周围的兵将道,“你们先退下,朕与曹小姐有事相谈。乱党全部带动偏院,好生看管,若有滋事着,先斩后奏。”
“是!”声音整齐划一,片刻个院前便只剩下了赵衷和元容。
“我杀人了。”眼睛覆上厚厚的雾气,元容感觉有液体在滑落,扯着赵衷衣襟的双手越来越使力。她的发髻凌乱,赤着的脚上也被地上的碎石子刮出了道道血丝,衣袍上沾染了副官的血迹,因混合了毒素,变成了不寻常的褐色。
赵衷叹了口气,轻轻把元容额前的秀发别到耳后,“他死了你才能活。”
赵衷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没想过杀他。”元容毕竟是手心里娇养出来的高门小姐,哪里真摸过刀剑,又因为这几日的惊惧和方才的混乱,哭得一塌糊涂,“我只是想要脱身的机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乱世中的万人之上,便要学会磨掉身上所有的仁慈。BY:赵衷
小赵:咳咳,这是我说的?
某桃:嗯。
小赵:我怎么不知道?
某桃:我刚想出来不行啊!!!
☆、绝地逢生
“妇人之仁!”赵衷伸手拉下元容扯着他衣襟上的双手,握在掌心,不让她再打颤,有时候他对元容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女人心不够狠,“你是女子,若不淬毒,以你的力气,便是给你九条命你也逃不出来!”
“容儿,慈悲为怀,内心唯善,那是太平盛世才能有的惺惺之态,这是个乱世,你也不再是那个养在达官贵人家的娇俏小姐,连命都保不得了,还留那多余的善念作甚?”许是语气太重了,赵衷看着元容半天不作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泪水还挂在腮边,看得他有些心疼,“他死了,你才能生。”
“那你呢。”元容莫名的开口,她垂着头,赵衷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闷声道,“你也是这么活下来的么?”
“咳咳……”刚想开口回她,剧烈的咳嗽声忽然响起,赵衷快速松了元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掩着唇,掌心感觉到了什么温热,口腔内铁锈的味道乱窜,这会只得紧紧的抿着嘴唇。
元容已经许久没见这模样的赵衷,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她连忙伸手扶他,脸上还挂着泪,语气却带了几分自责与急迫,“我方才只是钻了牛角尖,你莫要生气。”
费力咽下口中的味道,赵衷摇摇头,手不留痕迹的背到身后,“无与你无关,我这副身子,每到换季总是如此。”
“正度!”曹元晦刚踏进院子就看了这副模样的赵衷,连忙伸手去扶他,元容被曹元晦不小心的动作推了个踉跄,他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旧疾又犯了?”
摇摇头,赵衷看着元容一身狼狈,轻声道,“容儿先去休息吧。”
有点赶人的意味。
元容点点头,“好,你也好好休息。”然后行礼出了院子,她步子迈的不大,待转了弯才停下。
身后传来曹元晦的惊呼声,元容就这么站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脚心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许多的血道,衣衫上,手臂上染满了鲜血,她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不停地落在手背上。
天下这么大,却只有赵衷一人护着她,想让她活。元容抱着肩膀抽泣了许久,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用脏兮兮的衣袖擦干眼泪,深深地吐了口气,转身向着先前的院子跑了回去。
这会赵衷早已陷入昏迷,曹元晦正专心的在给他扎针,见元容进来,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未出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等曹元晦收了银针,才跟她打了招呼起身出去。
元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赵衷,面容平和,肌肤白的有些透明,她想上去帮他掩掩被角,刚抬手就看到了刺眼的猩红,又无力的垂了下去,转身带上门去寻曹元晦。
屋外有些凉,曹元晦抱着袖口望向天空,他等了许久后,身后的人才开口,“他的身体很不好?”
听上去像疑问,却是再述说着某个不可反驳的事实。
“我尽力了。”曹元晦未看元容,只抬头望着天空,风徐徐吹过,这么些年过去,他用尽了毕生所学,终究有些无能为力,只能这么为他续着命,多一天是一天,声音在曹元晦口中幽幽的飘出,“真可惜,你没见过十几岁的正度,那么意气飞扬,生机勃勃的让人心生羡慕。”
这两年赵衷的身体越发的差,甚至连一向喜爱的佩剑都提不起,若不是太不甘心,若不是有一口气撑着,他早就不在了。
清晨的阳光洒入帘帐,赵衷一睁眼,就看到了伏在他身边眯眼而寐的元容,他抬起手轻轻撩动着落在她脸侧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