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亚仰着头,安静地和巨人对视。莱纳,你为什么没有逃跑?出了围墙之后,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从我和韩吉手中逃跑的……安东尼亚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其实他是在潜意识里希望莱纳逃跑的。莱纳变成的巨人不像尤弥尔巨人那样可以说话,他也不知道安东尼亚此时所想,还以为安东尼亚是被他的巨人形态吓到了,它只是将手掌向下压低,再向安东尼亚的方向凑近了一点。
与莱纳纹丝不动的手掌不同,安东尼亚注射药剂的手则止不住地颤抖。杀人者比被杀者还要害怕,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接受了药剂注射的莱纳收回手掌,安东尼亚从中指指腹注射进来的五十毫升药剂很快蔓延到全身,药剂很快便沿着血管向四肢百骸流动,药剂所过之处,就像被煮熟一样,烫得骇人。莱纳舒展开四肢仰面躺倒在地面上,透过巨人那双巨大的瞳仁看着蔚蓝的天空,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从安东尼亚和韩吉的角度来看,躺在地面上的巨人就像一个气球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十七米巨人的体积不断横向拓展,直到体积变成原本的两倍多时才停止了膨胀。巨人的身体不断抽搐着,鲜红的肌理逐渐变成深红,它张开嘴想要呐喊,最终只吐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
煎熬的异变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却迟迟没有下一步,莱纳简直要被这种痛苦折磨疯了,他的大脑突然对他发出一种强烈的信号,进食进食进食!巨人慢慢地坐起身来,它呆滞的双眼打量了下四周围,最终将视线落在一棵茂盛的灌木上,它伸出滚圆的手将灌木连根拔起塞到嘴里咀嚼吞咽,这个味道不对……
巨人双手手掌撑在地面上,手脚并用拖着笨重的躯体爬行着朝安东尼亚和韩吉的方向靠拢,咧开嘴向他们伸出手。韩吉眼疾手快,单手搂住安东尼亚的腰杆,驱动立体机动装置逃离巨人的攻击范围。韩吉高声喊道:“喂!莱纳,你还有意识么?”
巨人仿佛没有听到韩吉的话一般,伸出的手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探,最后狠狠地抓住了那只带他们离开围墙的枣色小母马,它不顾小母马的挣扎,将小母马连同自己的手掌一起塞进嘴里,最后它的四根手指连同小母马一起被细细地咀嚼吞咽,鲜红的血液和迸射出来的肉浆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韩吉目瞪口呆地看着乖巧地跪坐在地面上,将自己的手掌塞进嘴里吃掉的巨人,迟疑地问道:“安东尼亚,难道实验失败了?”
“不,并没有。”安东尼亚推开韩吉的怀抱,一步步靠近巨人,在巨人并拢的双膝跟前,一个掀开上盖的药箱正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安东尼亚蹲下身来,往注射器内装填十毫升的深红色的药剂,细长的针管刺进巨人的大腿,缓缓推进活塞,“还差最后这一步引爆。”
药剂注射完毕之后,安东尼亚竟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将两只小臂都给吃掉的巨人。也许是安东尼亚的眼神太过灼热,巨人停止了咀嚼的动作,鼓着腮帮子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安东尼亚。
“再见了,莱纳。”安东尼亚背起药箱转身离开,每走一步便数一个数,当他数到二十的时候,巨人的脑袋哄地爆炸开来,随后是四肢,最后是躯干。爆炸的威力很大,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大量滚烫的血浆溅到了安东尼亚身上,将他整个人染得通红。
普通巨人是种嗅觉灵敏的生物,安东尼亚几人在墙外停留的十五分钟,便有巨人朝着小树林缓缓靠拢过来。韩吉将刀刃卡到控制手柄上:“一点钟方向发现三只巨人,十二点钟方向发现一只巨人,十点钟方向发现两只巨人!距离在八百米左右,我们赶紧离开吧。”
“恩。”安东尼亚应了声,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摊血浆,一个人形正安静地躺在血泊里头。安东尼亚瞳孔猛地收缩,按照他的计算,病变药剂会将巨人从内部掏空,所有的肌肉和骨头以及后颈上的人都会变成含有反感染病毒的血浆。“等等,韩吉,我们不能离开,莱纳还没有死!”
“哈?”韩吉朝那摊渐渐消失不见的血浆看去,莱纳浑身赤裸地躺在血浆上,他淡金色的头发、眉毛一下变得雪白,全身上下受到了腐蚀伤害,其中脸部、左臂和左腹的受伤程度最重,尤其是左臂,手肘一下的部分都不见了。韩吉咬牙,的确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当机立断取出信号枪,朝上空连续发射了三枚黑色信号弹。
就在两人耽搁的短短两分钟时间里,无脑巨人已经逼近到两百米开外的地方了。韩吉先发制人地朝其中一只落单的巨人射出立体机动装置中的铁箭,干净利索地挥刀砍掉巨人的后颈肉之后,他苦笑地看着其他几只朝他围拢过来的巨人,苦笑道:“饶了我吧,我只是普通的科研人员,和利威尔、希恩那种人形兵器的差距太大,同时对付五只巨人真是太为难人了。”虽然这么说,韩吉砍巨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又一只巨人死在他的双刀之下。
在韩吉将铁箭刺进第三只十米巨人的后肩上,准备拿下第三只巨人的时候,异变发生了——那只巨人的后背突然爆炸开来,灼热风压将韩吉整个人弹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韩吉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另外两只巨人没有理会爆炸死亡的同类,双双将手伸向扑倒在地的韩吉。立体机动装置在摔落地面的时候出现故障,在死亡之掌临近的时候,韩吉本能地趴在地上双手抱头想要逃避,谁知过了许久,巨人的手掌都没有落下来。韩吉迟疑地抬起头,他眼前一花,一具巨人的尸体直挺挺地扑倒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