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别过来!”萧桐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精神又开始紧绷,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装成俞轻寒就能骗我!”
说这话时,萧桐的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额上也隐约露出几条青筋,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俞轻寒慌了,“萧桐,你看看我,我是轻寒,我是俞轻寒……”
任她说的怎么真心,萧桐一点都不信,萧桐隔着老远警惕地看她,慢慢地,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我知道了,你是他们派来的,对不对?你们又想骗我,想把我再抓回去。”萧桐抬起手,指着俞轻寒周围,“看!我就知道不止你一个人!你们这些鬼东西……”萧桐在俞轻寒周围胡乱地指,“这些,还有这些,他们都是你带过来的!你们要来抓我了……你们要来抓我了!”
萧桐指的真切,眼睛都定定地聚了焦,好像周围真的有什么实体的东西似的,俞轻寒跟着她指的方向往后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又看向萧桐,萧桐却真切地恐惧起来,她的手指在发抖,她的全身都在细弱地轻颤,嘴唇煞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无可退,缩在墙角发抖。
“萧桐。”
“别抓我回去……”萧桐抬起头,泪水从眼眶溢出来,她是真的怕了,哭的喘不上气,却还看着俞轻寒哀求:“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萧桐捂着脸呜呜地哭,上气不接下气,她眼睁睁看着那堆东西又向她聚了过来,除了把自己缩起来,她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哭没有用,哀求没有用,逃避也没有用。
但是萧桐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在遇到俞轻寒之前的十几年里,她一直都是个被人嘲笑的,赌鬼的女儿、没用的废物,她本来就不够坚强,不像俞轻寒或者莫夕原那样的天之骄子,阴沟里的老鼠被人抓住了,除了哭,除了哀求,除了逃避,还能做什么?
俞轻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已经察觉出了萧桐精神状态不对劲,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再说,她也快被萧桐吓得六神无主了。
那样歇斯底里的恸哭,拉扯着俞轻寒的每一根神经,俞轻寒心都快被萧桐哭碎了,她想上前,抱住萧桐,但萧桐已经自己把自己抱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没给俞轻寒留。
不是已经好了么?俞轻寒想,都已经好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犯起病来?而且来势汹汹,比从前严重了十倍百倍。
“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好,对不对?”
“你说你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再不想那些事,再不要我担心,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萧桐,这么多年了,你还怕黑么?”
俞轻寒远远地蹲在萧桐跟前,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问一句,心里就绞痛一分,没人回答她。她已经有了答案。
她发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再看过萧桐一眼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听萧桐说过一句话,不管是从前萧桐还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时候,对她的嘘寒问暖,还是萧桐终于开始厌弃她时,对她的百般抗拒。
俞轻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太久,以至于错过了萧桐的一切。
萧桐的那些充满爱意的目光,羞涩惊喜的笑容,还有体贴入微的关心,俞轻寒统统错过了。
“你那么怕黑,一个人在夜里,醒来过多少次?”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俞轻寒呆呆地看着萧桐,问她:“萧桐,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抬手摸了摸,原来是流泪了,眼泪成河,顺着她呆滞的脸颊往下淌,止都止不住。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萧桐怎么给她答案呢?
何况萧桐现在只顾着惊惧,俞轻寒的话隔遥远距离传到她耳朵里,都成了魔鬼的咆哮。
“萧桐,我带你去医院吧。”俞轻寒怕惊扰了萧桐似的,轻着脚步靠近,蹲在萧桐身边,手轻轻搭在萧桐的肩上,“你会好起来的,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
萧桐只感受到五个尖利的爪子抓进她的肉里,在她肩膀留下个深深地血窟窿,疼得她瑟缩一下,可是她连反抗也不敢了。
她反抗了这么多年,一点用也没有。
萧桐就像一个遇到危险的乌龟一样,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乌龟有壳,萧桐却没有铠甲,所以她即使蜷缩起来,仍然觉得疼痛难挡,俞轻寒把她抱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被布满尖刺的铁球裹在里面,每根刺都扎进血肉里,出奇的疼,她不敢叫嚷,只能硬挺着,实在忍不住了,牙缝里溢出一声喘息,俞轻寒敏锐地察觉,抱得更紧,在她耳边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