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水凉了。”
慕襄倏地惊醒,耳边是尚喜尖细的声音:“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慕襄望着掀起阵阵涟漪的水面,微微抬手,“出去。”
“奴才领命。”尚喜早已习惯主子的阴晴不定,不动声色地弯腰退下。
慕襄直到听见了身后木门的关合声才有了动作,小臂处隐隐作痛,他毫不在意地看了眼,是一道不知什么时候划到的伤口,因为受到了水的浸泡,此刻伤口周围都已惨白而肿胀。
随着一阵哗啦的水声,慕襄站起身,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踏出浴池,再披上一件黑色的绸衫。
刚走进寝殿,目光便触及对面的书案,呼吸不由一窒。
上面有一卷宣纸,被人细致地装裱起来,打开后有八个大字——
怀瑾握瑜,纯良德厚。
这是丞相宋晋给太子慕钰的评价,由前帝慕淮河特请国师书写出来的一幅字。
不过从昨夜后,这幅字就被慕襄带走,拿回了寝宫。
上面的字体很熟悉,襄国无人不知国师师禾写得一手好字,曾深受太祖雅帝赞誉。
慕襄沉默地摩挲着这八个大字,眼底似有波涛汹涌。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会是天下人的帝王,众臣的王,慕钰的王,可永远不是师禾的王。
师禾在襄国就如同雅帝一样的存在,受万人景仰。
无人知晓他的来处,只知襄国建立时国师便站在雅帝身侧,直到雅帝离世,慕淮河上位,他依旧如当年一般,是不朽的神话。
即便几十年过去,如今依旧有人每月初一来到国师府外朝拜,祈愿月余诸事顺利。
在百姓的眼中,国师已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才对,可只有皇室子弟清楚,师禾依旧年轻俊逸,几十年的岁月没能在他脸色留下丁点痕迹。
他是和丞相宋晋一个年代的人,可却活出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慕襄醒来时依旧昏昏沉沉,刚撑起身体准备下榻时,竟看到了一抹让他有些错愕的身影。
“……国师是有事?”
“无事。”师禾站在窗边,语气淡淡。
“是奴才自作主张将国师大人请了过来。”尚喜连忙跪下俯身,“殿下您发了热,口中一直呢喃着国师的名讳,奴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