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长思坐在椅子里,以手支额,望着天边流动的云怔怔出神。他已经喝了几杯十八年的女儿红,已经有了些醉意。
凤焚歌腾身一跃,像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亭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酒量似乎并没有长进。”她嘴里这样说着,银眸却已经盯上那只芙蓉八宝鸭,然后她毫不客气的用手抓起来往嘴里送。
月长思冷哼道:“你这吃相也没变。”
“没变,变不了了。”凤焚歌吃着鸭肉,含糊说道。
“是啊,时间这么久,变不了了。”
凤焚歌却突然放下手中的食物,用手帕仔细的擦拭手上的油渍,笑道:“看来这时光荏苒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处,记得的仍是那你我过去的模样啊。”
月长思一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凄凉,喃喃道:“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凤焚歌淡淡一笑,道:“是啊,都已经过去了,不记也罢。其实我一直以为没有人比我们更凄惨,现在看看重华和赵玉,我才觉得我们是幸运的,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喝酒谈心。而他们之间仇深似海,就连陌生人都不能做,这是何其悲哀的事情。”
“所以你就将“火凤符”给了赵玉?”
“就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我把“火凤符”交给她。她是天命石选中的人,我想你也预言到了吧,否则你不会将“灵犀针法”传给她?”
月长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皱眉道:“不错,预言反映出来的信息确实只有她才能解除我族的封印,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是她,她的命格与封印的咒符完全没有联系,如何破得了封印?”
“预言既然选了她必有道理,我们且先看看再作打算,她若真能解了封印最好,若是解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在这个空间再待上一百年罢了。”凤焚歌悠然道。
月长思突然沉默,当初如不是因为他不信她而悔婚,他的族人怎么会被封印上百年。他有些愧疚,良久才道:“凤焚歌,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枚“天命结”。”
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凤焚歌不由有些失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在他们的订婚宴上毫不犹豫的摔破属于他们俩的“天命结”,轻蔑的说道:“凤焚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亲,永远不可能。”
没了“天命结”,他们永远都不能结合,这些都如他所愿了,为何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也会因为这时光漫长而感到锥心的寂寞?
凤焚歌不着痕迹的苦笑,叹道:“你我之间有没有“天命结”已经不重要了,缘分自有天定,或许我们本来就是有缘无分。天色已晚,我该走了。”她站起身来,目光有些悲怆。
天边夕阳西斜,天空被一片晚霞染红,孤雁南飞,悲鸣划破天空,晚风已然变得有些凛冽。
“今晚······留下来吧。”他急切的拉着她的手,声音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有那么一丝恳求和彷徨。
凤焚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柔情早已千转百回,但她仍然不能留下来,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需要这样的距离才能风平浪静。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打破这个距离。
“月长思,我们以后再见吧。”她决绝的放开他的手,在她的一声长啸中,一只火凤自天边振翅而来。
“凤焚歌,你当真这般恨我?”
凤焚歌如一片飘絮落于火凤背上,她的背后是浩瀚的天空,漫天的霞光,风拂动她雪白的衣裳,宛若一朵临风倾世的清莲。
看着月长思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惆怅,半晌,才吟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她的话音刚落,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彻云霄,一会儿的功夫便隐入茫茫的云雾中。
月长思沉浸在她的语音中,心痛得无法承受,怔怔的看着凤焚歌消失的地方,面容上全是痛苦和失落。
凤焚歌,你要陌路,可惜已经迟了。
他的脚边,一只通体雪白的狸猫伏在地上,呜呜悲鸣。
“你这只不成器的畜生,人都走了,你又不舍个什么劲?”月长思被狸猫的悲鸣所扰,垂头喝骂。
狸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默默蹭了蹭他的脚。
月长思低叹一声,将它抱在怀中,目光悠远怅然。一人一猫就这样落寞的站在晚风中,直到夜色降临,吞噬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