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你后悔爱上了黎公子么?”蘅儿望着熟睡的小暮云,不由想起了那位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公子,轻声问道。这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她刚刚跟姐姐回到房中的时候,暮云正在丫鬟的照看下,蹒跚地走着路,望见了她,小暮云先是一愣,然后对她笑了,那笑容格外灿烂,并且慢慢地朝着她走去。蘅儿泪水盈眶,上前抱住了小暮云,暮云十分开心,叫着:“娘……”然后咯咯直笑。姜玥心中十分温暖,微笑着对暮云说:“暮云,这是你小姨,来,叫小姨……”暮云听罢,嬉笑着,有些不清晰,却努力地唤着蘅儿:“姨……小姨……小姨……”那表情,还有他那面容,像极了黎歌。
姜玥慈爱地望了望暮云,帮他盖好了被子,走出了小暮云的房间,向着自己房间中走去。蘅儿跟上了她,来到姜玥的房内。
姐姐的房中,一切还是是那么整齐,干净。书架上的书籍,姜玥已经看过好多遍,但还是保存得很好,一看就是被悉心呵护过,像新的一样,码放地整整齐齐;桌子上的花瓶之中还有清晨刚刚采撷的桃花,娇艳欲滴;玉炉沉香袅袅,香雾空濛;昏黄的灯光暖暖的,使得气氛十分温馨。窗外的淅淅沥沥的疏雨到了傍晚时分,渐渐下得大了起来,外面的雨声潺潺,雨水打湿碧纱窗外梧桐叶的声音,点点滴滴,叶叶声声是别离,却显得格外泠清寂寥。
姜玥为蘅儿倒了一杯热茶,道:“用情至深,则无怨无悔。此生难忘黎公子,也不后悔与他相识,相恋,相知。”顿了顿,她关心地望着蘅儿,语重心长地道:“倒是你,蘅儿,你告诉姐姐你太累,想要远离那些是非纷繁,所以,才离开了凌霜,回到北辰宫来。姐姐也知道你因为被你所爱的夫君所误会,心中很是委屈。但是,你真的能放得下和凌霜之间的这份美好的感情和往事么?”
蘅儿凄楚地说道:“我到希望我能放下与凌霜之间的这段曾经我们二人都甚为珍视的感情与美好回忆,去忘却这份爱恋,但是,我做不到!从凝霜城回来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句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姐姐,根本无法忘怀不是么?如果有谖草,那么,或许这种情伤也会消散吧,但是,同时那些与凌霜之间的事,都会消散,蘅儿做不到……做不到真正把和凌霜之间的一切都放下……”她垂首饮泣,默默不语。
“咳……”姜枫进了姜玥房内,打破了沉默。蘅儿泪眼婆娑,缓缓起身,唤了一声:“爹……孩儿好想您……”,姜枫也是泪水纵横,喃喃地道:“蘅儿,爹也想你……也知道你受的苦,你的委屈与辛酸啊。你此番回来的原因,琼珠她已经告诉我了,佩铎那个小子……唉,也不能完全怪他,也不能完全怪凌霜,只能说你与凌霜二人……情深缘浅……”
是啊,的确情深缘浅,她与凌霜二人虽然相爱,情深意重,然而之间却隔着这么多的事情与人,再也无法长相厮守……回首往事,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他微笑着说不要别离,一同白首,现在想想,那些都已经不算数了吧。她凄然笑了,道:“分别是相爱,为什么却是这样……”她伏在姜玥肩上哭了起来。姜枫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蘅儿,为父觉得,你应该给顾公子说一声,最起码,告诉他你怀了他的孩子的事情,他要作爹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还是觉得琼珠说得没错。你觉得呢?”蘅儿慢慢停止了啜泣,抬头望着慈祥的姜枫。他这几年,很显然地苍老了一些,两鬓原来几乎没有一丝斑白,现在也有些霜花了。蘅儿心中一阵酸楚,又簌簌落泪,而后,她用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花,轻叹一声,道:“也好……毕竟,这孩子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万分高兴吧。一会儿我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往凝霜城。”想到这里,蘅儿此时油然而生了几分期冀与希望,但却有些担心凌霜会让她失望。看来,她还是如此在乎他,难舍难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听凭心中所想呢,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啊!她不舍得离开,一点都不舍得!或许,现在写信给凌霜,还是为时不晚。
此生无分了相思
铺好纸张,蘸好浓墨,蘅儿思忖了一会儿,千言万语,相思情长,汇成了一纸缱绻与希冀。
凌霜:
与君别后,翡翠衾寒谁与共?唯有苦苦思念,相思情长。当日的相识相知,尔汝之言终究难以忘却。蘅儿此书,意欲告知相公,蘅儿从未忘却那句誓言,愿与君长相偎,琴瑟在御,相伴到白首。况且现在蘅儿已有了君之骨肉,只愿看在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儿的面上,愿这些从前的误会消融,我们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