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见那男子头冠皮弁,腰悬宝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萧某多谢郎君适才救命之恩。”萧泽诚恳的道谢道,刚才正是这群人出手射死了那匹惊牛。
男子朗朗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射箭并不是我,而是我弟弟。”
萧泽这才注意到男子身边站了一名沉默英挺的握弓少年,看他矫健挺拔身形,看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但相貌却又带着几分稚气,一时让萧泽吃不准此人到底比自己大还是小,他上前长揖至地,“萧某多谢郎君救命之恩。”这人的高超的箭法,让萧泽更确定了黑衣男子的身份。
少年上前一步,双手轻轻一托,萧泽就被他稳稳得扶了起来,“萧郎君无须客气,救人要紧。”少年声音粗哑尖锐,光听声音似乎和阿沂差不多年纪,萧泽就更吃不透他的几岁了。
萧泽想起三弟,眼底又浮起焦虑,他侧身站在萧沂一旁,等着少年给三弟看病,那少年却后退了一步,一名年约十三四岁左右的俊雅少年从他身后转出,伸手搭住了萧沂的脉搏。
萧泽不想那少年年纪这么轻,心里难免有疑虑,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有什么选择,反正他已经派人去喊大夫了。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萧泽的疑虑,对萧泽道:“郎君别看舍弟年纪小,已在军中行医有两年了,对外伤最有一套。”
萧泽忙道不敢。
那少年恍若未闻,依然专心给萧沂搭脉,他随身的僮儿则在一旁处理萧沂的外伤,熟练的手法让萧泽放心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少年起身朝萧泽拱手说道:“这位郎君,令弟平时身体健壮,体内没什么内伤,就是双肩的外伤撞得有些狠了,才会一时脱力的。”
萧泽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下人把三少爷抬进房里,随即又担心起元儿,阿沂从小练武,身体想不好都难,可元儿从小体弱多病,这么一惊吓,会不会又生病?他上前道:“劳烦这位郎君再去看下舍妹行吗?舍妹自小体弱多病,在下担心她会因这次受惊而生病。”
少年有些迟疑,毕竟内房都是女眷,萧泽不假思索,吩咐僮儿道:“你让夫人、姑娘们都回避。”
“是。”
农舍偏房里刘氏沉着脸坐在不说话,丫鬟仆妇们站了一地,屋里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庄户人家为了节省柴火,火墙只建在正房里,偏房并未设置任何取暖设备,虽然燃了两个火盆,可因时间不久,屋里还是寒意凛凛,几个姑娘将手炉紧紧的捧在怀里,可还是冻得鼻子通红。大夫要给萧源看病,大哥让她们回避,她们只能和夫人一起来这个冻死人的房间里。三姑娘掩嘴打了一个喷嚏,不由羡慕此时还能待在正房里的二姑娘和三姨娘。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惊牛的?”刘氏沉默了片刻,冷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吴嬷嬷上前道,“我听外头的人说,当时五姑娘的牛车正好在树下,树上的积雪过多,压断了树枝,飞雪溅到了牛的眼睛里,才让牛受惊的。”
刘氏眉头一皱,“你去里面看看姑娘现在如何了?问问大夫怎么说的?”
“是。”
内房里丫鬟婆子屏气侍立,灵偃将羃(mì)离给萧源戴上,挽起萧源的衣袖,将一块素绢盖在萧源的手上,才让大夫进来。三姨娘和二姑娘都焦急的坐在屏风后面,当看到那位少年大夫进来的时候,房里的众人都一愣,这少年大夫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生得也太年轻、太好看了。
那少年已经习惯了众人不信任的目光,神色平淡的坐在萧源面前,给她搭脉。少年见房里丫鬟侍立,神态温顺恭敬,举止严谨有礼。木椅上端坐的女孩,虽看不清相貌,但身披一袭雪貂裘,羃离下露出一角缂丝小袄,便知这房里的主人身份不凡,雪貂裘和缂丝小袄可不是一般寻常贵女可以穿的。这家主人又自称姓萧,莫非是那个萧家?少年凤眸流光一闪。
“敢问郎君,我妹妹身体如何?”萧泽关切的问。
“令妹不妨事,回去熬点珍珠糙米汤压压惊,休息几天就好。”少年起身说道,并没有开药方。
萧泽确定了弟妹都没事后,松了一口气,客气的邀少年出去说话,他已经看出这少年应该只是喜欢专研医术,并非真正的大夫。
房里三姨娘和二姑娘听到萧源和萧沂没事后,都松了一口气,三姨娘念了一声佛号,对萧源道:“姑娘,今天别去佛寺了,我们先回去吧。”这时候说什么她不会让萧源去佛寺了,又从手上取下一串珍珠手链,叠声吩咐下人去熬珍珠糙米汤给姑娘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