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知他在讽刺两人吵闹互掐之事,抗议地叫了声,却见总管头也不回地先走了,只好埋怨地互瞪着又指责开了。
「都是你不好!」
「你才是,明知这是禁忌。」
「要不是你跟我吵,我会失言?」
「强辞夺理!」
「……」
「……」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皇上慢慢踱上西楼,因为太久没人住,冷清清的寒意袭面而来,空气都带着寂寞的苦味,一种物是人非,尘埃落定的味道。
宽大的袖袍拂过微微沾尘的桌面,因为下令不许人动这楼中一几一物,所以,这张桌子并没有被换掉,深入檀木的剑痕仿佛昨日才刻下,粗糙的边缝间,仿佛还有紫檀浓郁的香气。
「不是你死,便是我死!」煌如是说着。
当时大家是什么反应呢?他站在月光银芒拂照下,仔细地回想着,轩辕一脸的不信与不甘,祈的震惊与惋惜;柳残梦挑起了眉,似是不解,又似是玩味,连凤五都难得咦了声。
凤五一向喜欢煌,与煌旧情交好,他是知道的,从很小时就知道了。毕竟最初凤五是内定为煌的妃子的。可是对那次的事,凤五一直没有真正表态过。
直到今天。
今天,也是煌进冷宫后,四宫第一次重聚。
夜语昊细细地笑叹了口气。父皇,您到底给朕留了个怎样的后宫?成心想整死朕不成!
下了楼,有太监提灯过来搀着他的手:「官家,天黑了,仔细脚下。」
知道他这只是例行的叮咛,也懒得回话。听他又问:「官家,今晚要去哪宫?文华宫还是正宫?」
夜语昊想了想,摇头:「算了,他今天在气头上,还是别去招惹了。」将内宫诸宫想了圈,继续苦笑:「今天只怕哪宫都不宜去,朕回御书房。」
「那冤家,昨日竟真的没回宫!」轩辕一脸不悦。
祈贵妃在旁安慰道:「他也没去别的宫!」
「他去西楼了!」轩辕咬牙:「走,我们今天一定要去冷宫!」
「不好吧。」祈贵妃暗自叫苦,昨日好不容易才劝下,怎么今天又来了!「这种敏感时候,你就别再惹怒官家了,文华宫的人可在等着你的笑话呢。」
「你要怕事,我一人去好了!」
祈苦下脸,要能不理你,我也不用被送进宫来,不就是怕你惹出是非掉了后位。虽然皇上对你纵宠非常,但天恩难测,有些逆鳞还是别碰的好。
「你干嘛对煌的事这么在意,不会像我说的,你其实是喜欢他吧。」阻止不住,唯有快步跟上轩辕,到底不甘心地嘀咕牢骚着。
「如果我连一个身在冷宫里的人都赢不了,那这后位还有什么意思!煌这行为,分明在说,我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他的施舍,他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轩辕侧目而视:「别人施舍的我不要,我要亲自夺取在手!」
「你想太多了……」祈微弱地说着,不过一提到煌的事就头脑发热的轩辕显然听不入耳。
两人这么走走劝劝,很快就来到冷宫。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遍地不开门。
与其它朱红宫门不同,黑漆的大门紧闭着,院里一株百年的梨树高达十来丈,花叶一半长在墙内,一半探出墙外。暮春时雪白的梨花被风吹散,和着枯萎的树叶一起掉落,学雪随风舞。满地无人打扫的发黄枯叶残花与枝头上颜色正好绿叶白花成了鲜明的对比。
厚厚的落叶积了半尺高,台阶边上青苔隐隐,一片清冷景色。
冷宫的墙虽高,又怎么挡得住轩辕和祈。幸好两人来冷宫原便是违禁之事,不敢让从人跟随,此时方能理直气壮地爬墙。
轩辕跳下墙,便见到睡在树下的白衣青年,他不由冷笑一声——就知道独孤夸大其词,什么下不了床,这不还在院子里悠闲晒太阳么。
许是冷宫从来没有外客,失去警戒之心。轩辕他们跳下墙的脚步声虽重,却未曾惊醒煌,煌只翻了个身蜷着继续睡。
轩辕又冷笑了两声,正想冷嘲热讽一番,却见才只三个月不见,这个互争了十来年的死对头脸色带着不正常的青白,颧骨处却泛着诡异的红晕。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本也不如何高壮的身形越发纤细,衣服贴在身上,有点空荡荡的。
往日在宫里,一点风吹草动煌都会惊醒。此时自己与祈在他边上站了这么久,一点警觉也没有。一向只见他被自己激怒时明亮耀眼的色彩,几时见他这般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药师说他再不得到千叶回天果,怕是活不长。如今看来,倒也不是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