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躬,显得礼敬周全,回过身来看向自己堂妹,眼神却转为冷肃,“你言行不慎,口出秽语,罚你闭口三日,抄十卷女则。”
方宛晴张口就要辩驳,却被她的眸光一凝,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泄气应下。
皇后又问了众人名姓,四五人过后,便瞥了见了素衣而立的宝锦。
两人目光相对,电光火石的一瞬,竟似暖日寒冰相触,心中都暗自“咦”了一声!
宝锦和皇后素不相识,观其言行,也算明慧有礼,却在对上她的这一眼后,莫名生出异样来。
那是很为玄奥的感觉,就好似丛林中的小shòu遇上天敌,浑身寒毛都直竖而起,连心跳都慢了一拍,那般纯粹凛然的难受,
皇后也凤眸幽闪,朱唇微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转而看向徐婴华。
因着云贤妃的关系,皇后也温言抚慰了她两句,又赐下一些赏赐,关照管事多加照应,这才出门而去。
一行伞冕宫人随她迤俪而去,众人凝望之下,不禁又敬又羡。
羡慕归羡慕,有见识的几位官宦之女,都曾听父兄谈及皇后与今上的伉俪qíng深。
皇后出自陇西方氏,方氏乃是有数的名门大阀,宝锦和锦渊二人的母后也出身于此,可算是隆盛已极。
皇后乃是家主嫡女,却慧眼识英雄,偶然邂逅当时还一文不明的今上,就毅然相随,这几年辅佐夫君大业,可算是比翼并肩。
今上xingqíng虽然严峻莫测,却始终对她敬爱有家,虽然与云家联姻,娶了如今的云贤妃为侧室,却是再无所幸。
如今今上大业已定,虽仍有几处枭雄割据,却隐隐有中原一统的态势,这一班臣子瞧着他妻妾甚少,惟恐被世人所讥,这才群议上奏,行这选秀大事。
今上对皇后如此爱重……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吗?
众女心中暗想,患得患失之下,室内气氛一时沉寂。再也没人关心“教司坊来的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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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宛小姐虽说少不更事,也毕竟是方家的骨血,您这样当众训诫于她,恐怕……”
亲信的侍女琳儿在皇后身侧搀扶着,小心翼翼道。
“怕是太落了她的面子,她父母面上也不甚好看,是吗?”
皇后声音平淡,却带着几分冷意——
“就是要让她牢牢记着,今后才不至于闯下滔天大祸。”
她回手望了望梨尚院的青墙,又道:“他们以为我权势滔天,便可以借着这招牌飞扬跋扈了吗?我这点刀枪箭雨里拼出来的薄面,还不够这些小姐少爷们败的!”
琳儿听她声音严峻,再不敢开口。
却听皇后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个素衣少女,就是姑墨国的公主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眸光闪烁,应了一声,再也没什么话说。
一路辇行,到了昭阳宫中,却听老尚宫上前禀道:“几位阁臣大人求见,已等了半个时辰。”
皇后唇边泛上一丝冷笑,款款轻道:“又是为了新政的事!”
第十五章长恨
她微一沉吟,任由宫人们解下斗篷,又换过常服,这才进了正殿。
几位阁臣袍服齐整,正座上等候,双方分宾主谒见后,皇后也不避讳,让身边宦官以金丝如意将珠帘挑开。
“大家当初共处一座营帐,面都见熟了,又何必用这劳什子装神弄鬼!”
她微笑道,很是诙谐从容,那几人不由一笑,凝重的气氛稍微松缓了些许。
皇后端起翠玉盏抿了口茶,好似没看见他们眼中的焦灼,径自开口问道:“徐绩家中如何了?”
几人正是满腹心思,被她这一问,不禁一楞。
徐绩虽然才不出众,却因长年浸润朝政,又有迎今上入京的从龙之功,这才做了首辅,其余几人口中不说,心中却甚是鄙夷他这种贰臣叛徒。
他们听说徐绩遇害,都只是派人去府上吊唁,如今乍听皇后问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虽然是前朝旧臣,却能顺应天命,辅佐新朝,这一点可说是功不可没。”
皇后款款说道:“徐夫人遭遇丧夫丧子之痛,唯一的爱女也应选宫中,可说是孤苦伶仃,我看着甚为不忍,你们各家的夫人和女公子若是有暇,也该多多照应才是。”
众人唯唯称是,皇后由云氏夫人说起,谈及云时在姑墨的大捷,话题一转,又论及了此次的军费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