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一下,摇头道:“算了,人都死了,就算是弃市,也没什么可以震慑人心的,倒反而叫人笑话朕睚眦必报……你把她的尸首jiāo给她家人吧。”
何远一呆,“jiāo给南昏侯?”
他心中暗奇--出了这样的事,居然没有株连,万岁如今怎么竟转了xing子?
口中却不敢怠慢,唯唯称是,随即退了下去。
皇帝微微沉思,想起何远所说的荒野,不由得有一种yīn冷不适的感觉升上心头,仿佛要挥去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摇了摇头。
竭力要把这种不快驱除。
“也好,趁此事一发,便让陈谨彻底给我个jiāo待吧!”
这一次的事件,随即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穿得沸沸扬扬。大臣们惊怒之下,纷纷上疏要求追究南昏侯的叵测反意。皇帝留中不发,如此暧昧的态度,却更是让这些人“义愤填膺”。
“皇上这实在行烧鹅故事吗?”
宝锦微笑着叹道,犀利的嘲讽如清风拂过,皇帝抬头看时,她已经恢复了恭谨平稳的仪态,弯腰为他铺平宣纸。
“这是何意?”
“万岁肯定不甚读各朝秘史。”
皇帝睨了她一眼,微微不悦,“朕乃寒门出身,怎么会有闲qíng去看这些?”
“传说某朝太祖皇帝有一位心腹之臣,然而却又对他忌之甚深,某日这位大臣生了背疽,皇帝连忙赐药,还附上一只烧鹅--传说生背疽而食烧鹅者必死。那大臣含泪谢了圣恩,当着使者的面把烧鹅吃了个jīng光,当天夜里就气绝身亡了。”
“哦?还有这等事?生背疽吃烧鹅真会绝命吗?”
皇帝被她这娓娓一说,提起了兴致,gān脆连字也不写了,放下笔问道。
宝锦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这只是传说,未必是真--可是圣上是金口玉言,他送烧鹅,意思不言自明,此人不死也得死了。”
皇帝这是已经反应过来,他心中一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要去陈谨的xing命,于是就留中暗示默许,让众臣上书弹劾,或者让陈谨惊惧之下自行了断……”
宝锦摇了摇头,敛目正容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天下人都这么觉得。”
她抬头看见了皇帝,见他面色yīn沉,眸中虽然冷怒,却带着捉摸不透的深邃。于是笑着继续道:“万岁圣心独断,当然也不是我等庸人可以揣测的。”
皇帝却不吃她这迷魂汤,冷冷一笑,清俊双目中光芒越发幽深,“朕是要独断个什么,你且说个清楚。”
宝锦只是笑而不语,惹恼了皇帝,一把把她攥过来,近乎暧昧的贴近,两人的身躯都密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彼此熏染着,皇帝的眼中带起既恼且戏谑的迷离光芒--
“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今天就给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宝锦面飞赧色,挣动一下没有退开,索xing也就泰然处之,“万岁要算什么老账?”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皇帝冷笑了一声,眼神越发危险的bī近,道:“朕上次吩咐你不许去那茶宴,结果你还是自说自话的去了……”
宝锦在他犀利目光的bī视下,有些心虚尴尬地轻笑了两声,最后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豁出去了,低声道:“我心里总觉得不安,怕您出什么意外,于是就去了她宫里,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靖王……”
皇帝静静听着,眼中的冷峻神色也渐渐不见,逐渐化为含笑的温柔眼神。他手劲变轻,几乎宠溺的抚摩着宝锦的发丝,叹道:“你啊……终究还是你最在意我。”
宝锦被他这温柔如chūn风一般的微笑震住,只觉得这一笑如冰颜初霁,好看的让人心悸。她一时张口结舌,心中却又是暖热,又是酸痛--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比那些女人更加心怀叵测。
皇帝浑然不顾,又温言数落道:“你最让朕恼火的就是是不是有刻薄言语,气死人不偿命--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绵软不过的,却非要做个小辣椒样!”
宝锦听这“小辣椒”三字,只觉一阵恶寒,连忙摇手投降道:“万岁你这么一说,确是比什么惩罚都要可怕。”
被皇帝的凌厉眼风一扫,她继续不怕死道:“我还是说个子丑寅卯吧,省得被您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