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乌鸦嘴!」祈世子脸都青了,呻吟一声,「拜托你不要再乱说了!」
「可是它们会出现又不是我的错。」柳公子嘀咕着。
祈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跑晕头了,依稀听到一阵狮吼虎啸。分心之下,脚下落处便差了。
机关阵内是半步也错不得的,这一错脚,眼前风景陡变,怪石磷峭,下临深崖,清楚地感觉到寒风刺骨刮面,祈不由惊了一身冷汗。幸好柳残梦一直被他捉在手上,见他一步踏错,脸色大变,心知不妙,急急将他拉回,方才摆脱困境。
但祈心神在霎间为阵法所迷,被柳残梦拉回时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用力一挣。柳残梦虽有准备,祈的功力却远超出他的想象,他负伤真气难继,被祈一挣抱不住,两人都随着惯性向左侧摔了出去。
西方乙水之位,以水行为主,柳残梦虽及时站直身,发觉脚下实地移动下沉,竟是片沼泽。他未察之下,双足都已陷入泥泞,泥泞间带着漩涡吸力缓缓流动,粘腻腻无处借力。
目光在祈世子身上转了一圈,柳残梦想也不想就奋起余力将祈世子投向彼岸。祈在半空中打了个盘旋,足尖一踏右足足背,真气转换,略一停顿,拂袖拍向一旁树枝,借力弓身弹向实地。
这一番行动虽快,但沼泽似乎更快,祈落定身形,柳残梦已陷至齐腰处,他略一迟疑,袖内游丝蜿若矫龙,飞出绕了柳残梦一圈,将他拔出沼泽。
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皆是博命一击,祈柳二人气喘吁吁,好半天都不敢妄动。幸好越过这沼泽,狼群与蛇群受阻,在彼岸不断咆啸狂叫,却也不敢淌过沼泽,暂时免了切身危机。
天已微亮,阳光隐隐透过树梢,照亮了两人身影。
祈世子抹了把额际冷汗,目光复杂地看向柳残梦。柳残梦半身都陷入沼泽过,自难免沾染了一身秽物,此时掩鼻皱眉,眉毛低地都快掉到鼻端。而一向最有洁癖的祈世子,却似突然鼻塞了般,没半点嘲讽反应。
「……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微带傲慢的语气。
柳残梦抬头,看了会儿祈,老老实实地耸肩。
「是啊,拿你当踏脚垫虽然是个好主意,不过比起被单于所擒,在下宁可跟你一起努力逃命。」
方才生死瞬间,柳残梦有两个选择,一是先将祈抛出,让祈安全后再救自己;一是趁祈心神未定前,以他为踏垫,自己一人落向彼岸。前种方法等如将生死寄在祈世子身上。祈路上一直在算计要如何擒拿他,只是苦无机会。若有机会置他于死地,为朝廷减个心腹之患,是大有可能袖手旁观不救柳残梦;而后种方法,虽然少了祈的助力,柳残梦在幽魂林中寸步难行,但以他的能耐,支撑到单于手下前来搜捕,是绰绰有余。单于想生擒柳残梦,之前已有种种迹象。只要留得性命,象柳残梦这样的人,随时都可寻出生机。
孰优孰劣,不言而喻。所以,当意识到落身沼泽时,有一瞬间,祈世子认为自己死定了。
在生死门前打了一滚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意识到自己受人恩惠一事,更让祈满嘴涩味。扒了扒散乱的鬓发,祈哼声:「所以我说你做了个最正确的选择!」
心下暗叹——柳残梦之所以会是柳残梦,会是立于顶峰的武圣,在天下三分中插足,确有其由来。
听得祈世子话中中气不足,柳残梦笑得如神佛般慈悲:「其实在下相信祈兄一定不会置在下于不顾的。」
祈世子一怔,眼前之人虽是敌人,但能被天下第一的武圣如此信任,心下一暖,微微窃喜,嘴上却道:「这么有自信?!」
「当然,毕竟在下代表的是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黄金。」
……
祈世子反复看着柳残梦那诚恳老实恍若天人的笑脸,自齿缝间磨出两个字:「错了!」
「嗯?」
「不是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你刚才将我乱扔,袖内的东西飞掉一些,包括各种宫廷秘制药物贡品。」慢吞吞地探入袖内摸索半晌,祈世子看着柳残梦温温一笑:「太好了,现在是--六千一百二十五两六钱黄金。」
柳残梦只愿自己方才没有救下这个无德黑心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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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抓到柳残梦么?」大厅中,等了一夜的班布达单于焦燥地来回踱步,见传令兵回来,不悦地问道。
「禀王上,国师大人认为此时柳残梦二人还有余力,现在进入搜捕为时尚早,容易损兵折将……」
「哼!」单于哼了声:「国师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说来,他毕竟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