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之后,梵自然不再缠着孤,两人关系看似恢复正常。但不久孤就发现自己错了,其实并不正常。例如:
村庄中
“梵,刚才那针娘手艺极巧,补起衣服来又快又好,果然是敢将十指夸针巧……”
“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补衣服吧。”
于是孤好好的一件衣衫便硬是被夜梵剪开了七八个洞,再一一补好。
山林中
“大婶真是好人,不但收留我们,还为我们作了这么丰盛的饭菜……”
“我也会煮,你来尝尝吧。”于是在好人大婶目瞪口呆之下,夜梵神勇无比地猎了熊,虎,蛇等物,为孤作了一顿丰富多采的山珍大餐。孤却苦着脸,拼命想逃开大婶看怪物的目光。
草丛中
“梵,你瞧那兔子……”很可爱尚未说出口。
“嗒!”地一声,梵以银子当暗器打昏了兔子,道:“当晚餐吧。”
……
……
种种例子,多不胜数,孤终于明白,由于夜梵是孤儿,从未体验过亲情,而自己对他的处处照顾,让他把对亲人的孺慕之情寄托到自己身上。自幼被压抑的情绪一旦得到释放,他虽聪明亦无法自处,故常在无意识中想尽力讨好自己,就好像那些想得到长辈褒奖的小孩子一样。只不过这个小孩手段拙劣了点,过火了点,令人头大了点,想哭了点而已。
这日,两人终于来到了六朝古都的金陵。城内游人如织,百艺齐聚,其之富丽繁华自是不消说了。因嫌人群嘈杂,两人沿着御沟而行。
由于衣服几乎都成了补丁装了,孤到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添置衣物。此刻他穿的是刚买的宝蓝色湘绣长衫。精致却又淡雅,华丽而又简洁,穿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更是丰神如玉,俊秀无端。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想起“淳淳君子,温良如玉”八字。
虚夜梵来金陵原是另有目地的,但见孤游兴大发,亦不忍扫兴,只有陪着他。两人避开人群,尽寻无人处行走。但见路竟越走越清幽,虽在闹市之中,却似远离了红尘。到了尽处,一水环绕中,两间雅致的小屋建在修竹间,隐现出红檐绿瓦,精致小巧。虽是简单,却风情无限,让人觉得俗气尽去。孤不由高声吟诵着。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正念着,却听远远亦传来一阵歌声
“水晶宫里桂花开,神仙探几回。红芳金蕊绣重台,低倾玛瑙杯。
玉兔银蟾争守护,嫦娥姹女戏相偎。遥听钧天九奏,玉皇亲看来……”
孤叹道:“妙景,妙词,妙曲。”
待得歌声近了,才见是一艘即使是苏杭等地亦难见到的沙棠舟,玉几锦座,花枝繁复,布置得极为华丽。一位红衣女子撑着竹杆,就那样风姿无限地慢慢划来。那女子容貌就与她身上的衣裳一般如火的艳丽绝伦,见了陌生人亦不羞涩,只是笑得更加娇媚。孤忙加上一句:“人亦妙极了。”
虚夜梵在旁听得暗气不已,心道:“难道我吹的箫会及不上她,都未见你赞过,果是色鬼一个……”想到气处,偷偷踢了孤一脚。
红衣女子停下舟,双腕交错俯身一裣衽道:“多谢公子的赞美,妾身愧不敢当。公子若不见弃,就请上舟吧。”她的一举一动皆高雅端庄,极为赏心悦目,挑不出半丝斑瑕。但说话间却是眼波横转,媚态蚀骨,充满了暗示,这种混合了圣洁与妖冶的神态,最教人色魂相授。
孤不动声色地用右脚揉了揉被踢的左脚,含笑道:“小生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该不会是寻错人了吧。”
红衣女子掩唇轻笑道:“公子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怕我们女人家而不敢随妾身而去吗?其实妾身家极为好客,但凡能寻到此处的,都是妾身家的座上贵宾。所以公子不必犹豫,请上船吧,莫要像个大姑娘般扭扭尼尼的了。”
孤被说得不好意思,正待想法拒绝,却听虚夜梵道:“听说天上有个神仙府,人间也有个神仙府。若姑娘名籍紫微中,那在下自是怕了姑娘的。”
红衣女子笑容一滞,复又娇笑道:“公子在说什么呀,妾身怎么听不懂呢。”
孤见了红衣女子的神情,便知虚夜梵说中了,不由奇道:“什么是神仙府呢。”
虚夜梵转向红衣女子,瞧也不瞧孤,淡淡道:“神仙府就是江湖上的一个神秘组织,常在江湖上找一些年少多金又涉世未深的人进府。一般人只知内有酒色财气四部,能满足人类的一切欲望,却不知在满足欲望的同时,亦是他们的死期。而他们死后所遗下的事物,自然都是神仙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