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可孤拉了他趁乱便跑。且别说那恶少家中有势力,他俩若进了衙门不死也要脱层皮,更重要的是这少年还背着象姑馆十几条人命在身,他姓子又单纯火爆,只怕几句话问下来便会被牵扯出那件案子,因此官府大堂是万万不能进的,惟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下两人穿街过巷一路狂奔。
怨魂没有魏可孤思虑周密,魏可孤拉了他跑,他便跟着他跑,边跑边想起上次这个人出手相助也是这样带着他躲避追兵,心头不禁泛起甜蜜之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直跑到避静处才喘息着渐渐停下来,魏可孤撑着墙呼呼地大口呼吸着,又转头看向来路,“没人追来了……”
一回头,看到怨魂面孔嫣红,也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无比欢欣之意。魏可孤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怔了一下道:“做什么?!”
怨魂肯定地道:“你喜欢上我了。”
“啊?”
魏可孤大惊道:“何以见得?”
“你给我挟包子,还为我出头打跑那些人,这些都可以说明啊。”说这句话的人脸上有着一种天真的认真。
魏可孤嗤一声,没好气道:“给你挟包子是要堵住你的嘴;打跑那些人是因为他们先动手。这跟喜不喜欢你可扯不上任何关系。”停了停,又道:“对了,你以后可别再动不动就把喜不喜欢挂在嘴上,大老爷儿们谁会这样!”一番抢白,呼呼地挥了衣襟扇风。
这一席话却把怨魂说得懵了,直愣愣看住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半晌才垂了眼睛慢吞吞道:“哦……是这样的么……?”
魏可孤说话时没来得及深思,此刻已在后悔把话说得重了,只是却又不知如何转寰,只好把头扭向一旁,一个劲儿地扇风。
怨魂静了一会儿,象是不解,又象是惶然,低声道:“可是……你前几天也说了好几次喜欢的……”
魏可孤面孔蓦然一红,情急脱口道:“那怎么同?!那是--”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又把头扭了过去。
他虽然没有说完,但怨魂却听懂了,只觉心头一凉,呆了一会儿,点头悟道:“那时,你当我是公子殷。”
魏可孤不语,象是已经默认。
怨魂悲凉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就走。魏可孤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心下一惊,连忙按住他肩头道:“你去哪里?”
怨魂反手一挥头也不回,魏可孤急道:“你出去就不怕被抓么?!”一搭手又按到他肩上,这次却多加了两分力道。
怨魂一挣、再挣,没有挣脱,忽然怒了,豁然回头一脚踢在他小腿骨上。魏可孤正震惊于他红红的眼眶和白玉面颊上滚落的泪珠,一时竟没躲过去,被踢了个正着,痛得一下子大叫起来,伸手便去抚摸痛处。
那怨魂豁出去了,单这一脚还不能解气,索姓手脚齐用一番狂风暴雨轰过来,直打得魏可孤左挡右挡狼狈不堪,口中一直喂喂喂叫着抗议。
只听怨魂哭叫道:“你除了公子殷还会想着什么?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想不管么?你……你竟然把我变得象他那么爱哭了--”忽然啊呜一口狠狠咬在魏可孤肩上。
这一口穿衣破皮又重又狠,魏可孤只觉肩头一阵剧痛,顿时就大叫一声。他忙想甩开这少年,奈何怨魂却似八爪鱼般紧紧缠在他身上,其凶狠决绝之态竟象是要把那块肉咬下来才肯罢休。魏可孤运了内劲于肩头,发功一震,直震得怨魂牙关一阵发麻,趁他松口之际连忙一掌击在他肩上将他拍开。
扯了衣衫一看,只见血肉模糊的一个牙印,齿痕之深,就算日后伤口愈合只怕这牙印也消散不去了。
想当年与太行三虎对敌三把明晃晃的钢刀也没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一条浅浅伤口,这少年明明不懂武功却送了这样相随一生的纪念品,委实令魏可孤又惊又怒,怒喝道:“你狗变的啊?!”
那怨魂被他一掌拍开跌坐在了地上,尚有点晕头晕脑不知是怎么回事,被他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一阵疼痛,还未来得及察看便猛然听他这么声色俱厉的一喝,怔了怔,更觉得气苦。他心里想:“你对公子殷就和气得仿佛要化成水一般,对我却这么刚硬。”顿时大滴大滴的眼泪便又纷纷掉下来。
魏可孤头痛至极。这少年嘴边明明还沾着自己的血,但此刻这情形却反倒象是自己欺负了他一样。说实话,他真是不晓得如何同这少年相处了。重不得、轻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同殷的模样是那么相似,姓子却偏偏南辕北辙,倘若说殷是水,这少年便是能烧毁一切的火,他爱恨如此强烈,被这样一个人喜欢上,自己却又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