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阿母以前在族里是属于祭祀那样的存在,略懂草药,阿父是个出色的猎手,阿母经常会接济那些吃不饱的族人,在当时族里地位相当高,如果不是这样,可能早就迫于族里的压力丢弃凌菲。
“如果没有阿姐,我早就死了,以后咱们会好的,再也不用饿肚子。”凌菲冲凌雅笑笑,然后把一边的草药拿过来,在口中嚼碎后一点点覆在殷红的伤口上。
在绿色药汁温和的安抚下,刺痛的伤口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顾不得伤口的异样,凌雅惊喜得看着她,“这是草药?凌菲,你竟然认识草药?”
“知道一点,止血的,别乱动。”抓住凌雅因为激动而挥动的手臂,凌菲继续给她敷药。
凌雅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凌菲竟然认识草药,那么族里再也不会想用她换食物了。族里以打猎为生,经常发生流血事件,采集的活动范围在山洞附近,虽然大的野兽已经被驱逐,但是也时不时会有小型动物闯入,所以女人们受伤也是经常的事,那些看起来跟野草一样的脆弱的东西可以救回很多条命,而大多数人却不认识,还有很多因为错用野草丧命的人所以懂得草药的人在族里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因为她阿母是认得草药的,凌雅一点都没有怀疑她,反而认为她阿妹那么聪明,认识草药是理所应该的事情。
凌菲跟着奶奶生活在深山中,交通不发达,村民们受伤或者有个头疼脑热基本靠山里的草药就能解决,奶奶是大山里有名的中医,她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没感觉认识最常用的草药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她当然还没意识到她是踩在几千年文明的巨人的肩膀上在看这个世界,这个人类和野兽挣扎活着的残酷世界,她理所当然的那些事情对这里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
不过,凌雅高兴,她就跟着高兴。
把伤口都弄好,白天采的三七参竟然用去了大半,凌菲想明天白天多找点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处理好伤口,姐俩坐在床上开始今天的晚餐,第一次得到这么多肉,凌雅把那块稍大的塞给凌菲,“阿姐,吃吧,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族里分配的食物,你也不用饿肚子了。”
“阿姐也不用饿肚子了!”凌菲俏皮的冲她一笑,指的是凌雅偷偷剩下了吃的给自己这件事。
“你呀。”姐妹俩好久没像现在这么开心的谈话,凌雅总感觉病好后凌菲有哪里变了,不过她也没太在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嘛。
“唔,真难吃,这也太淡了吧!”今天的烤肉倒是挺熟,就是一点滋味都没有,吃到嘴里跟干柴一样。
凌雅点了她额头一下,“族里的盐快没了,换盐的队伍还没回来,所以这几天烤肉都这样,你就别挑了。”
罗凌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特么叫什么事啊,平时吃不饱,好不容易能吃饱,还得吃这涩了吧唧的玩意,不过她虽然不满意,还是一口口的把肉吃了。
“阿姐,换盐的什么时候能回来?”凌菲想知道自己这种嘴里淡出个鸟来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凌雅擦了个黄梨递给她,眉头皱起来,“应该前几天就回来了,但是去鱼水族的路有点远,耽误几天也是正常。”
凌菲咬了一口果子,看着凌雅黯淡下来的脸庞,突然想起来青虎是这次换盐队伍的领头,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他围着阿姐转,阿姐说这话也是自己安慰自己吧,三十多个人行走在野外,风餐露宿,到处是伺机而动的野兽,想想都觉得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阿姐,青虎哥会平安得回来的,他可是咱们族里最厉害的勇士,你放心吧。”凌菲握住凌雅冰凉的手继续道:“等青虎哥回来你俩就在一起吧,省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缠着他。”
听她这么说,凌雅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瘦削的颧骨上好像染上了胭脂,立刻生动起来,突然想到什么,脸庞恢复平静,轻声说:“别胡说,他们换的盐是全族的希望,每个人都希望他们回来。”
轻柔的声音愣是让凌菲心酸的不行,知道她牵挂自己,索性抱着凌雅的腰不松手,“阿姐,我的身体好了,我能采果子,我能找草药,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你,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去打猎了,咱俩一起上山。”
凌菲心里想的是,现在是正是果实累累的季节,与其冒险去打猎,不如去山上找些能吃的东西,有句老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就不信,守着这么一座大山还能饿死她们姐妹俩。
凌雅在知道凌菲认识草药后,明白她说的养活姐妹俩并不是空话,但是再没得到族长的肯定前,她还是得继续打猎,不过难得凌菲抱着她撒娇耍赖,也就没反驳她,等早上早起一会儿,和打猎队伍出发就行了。
凌菲不知道凌雅心理怎么想的,还以为她已经答应,高高兴兴得拉着凌雅睡觉。
天黑后,山洞里里火堆只剩下一个,阴冷的风灌进里面,凌菲在睡梦中蜷紧了身体。
第二天凌雅不得不信守承诺,放弃打猎,因为下雨了。
雨水会洗刷掉猎物的脚印,冲淡猎物的气味,泥泞的地面不适合打猎,所以第二天族里的打猎队暂时停止打猎,好在昨天的猎物还剩下不少,这几天倒不会出现断粮的情况。
这时候凌菲才第一次看到几百人住在一个山洞里的情景,一个地铺一般是一个家庭,一个家庭四五个人,一般都是男人女人加几个孩子,族里有五十多个孩子,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喧闹,一个个黑瘦黑瘦,安静得蹲在地上帮自己的阿母处理兽皮。这里基本看不到老人,凌菲知道,在这武力至上的时代,不管是面临野兽的威胁还是饥饿寒冷,老人都是最先被放弃的,青年和孩子才是族里的延续的希望,凌菲感觉心里发堵,但是又无可奈何。
族长家离她们不远,凌菲一边啃着黄梨一边看族里的几个有威望的人在不远处谈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就看到族长角斑一直阴沉着脸,高大的身体散发着暴躁,凌菲对角斑没什么好印象,记得阿父阿母好像一直挺照顾这个从小是孤儿的可怜孩子,后来在族里迁徙的时候,老族长死了,然后角斑成了高山族的族长,他没对失去父母的两个孩子伸出援手,族里人提出要把凌菲当成奴隶换食物的时候也没有拒绝,在凌菲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这样的人当族长也难怪高山族现在连过冬都费劲,她刚来到这里不久,根本不明白这里生存的残酷和冬天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