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半晌,我几乎以为真将他惹怒了,正要软下声认错讨好。
却听他低低道:「一件衣服罢了。你若喜欢,朕命人做。」
凤纹,只有皇后能用。
我穿,便是僭越。
我忽然很想知道,若薛瑾年听了这话,会是如何作想。
如果陆怀舟赐给我一身那样的锦袍,我一定穿到坤宁宫去,教她好好瞧上一瞧。
陆怀舟没诓我。
又过几日,一件锦袍送到我的朝露殿时,我才晓得他是真让人去做了。
我把层叠繁复的锦袍往身上穿,指尖轻触那上面金丝线绣的凤纹。
陆怀舟垂眼站在一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对镜自照,不回头地问他:「好看吗?」
陆怀舟这才抬眼,无声地为我整了整领衽,与我一同立在镜前,道:「红色极衬你。」
我抬手抚了抚鬓角,端详片刻,又说:「可惜少了支钗子相配。」
陆怀舟瞧了我半晌,低沉道:「沁沁,别再让朕为难。」
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
我就不为难他了。
次日天光明朗,我去找了一趟薛瑾年。
坤宁宫跟我上次来时一样,死气沉沉。
薛皇后不在寝殿,她在小院里,前些天伤了的左臂,正握着一张雕弓。
张弓搭箭。
持弓的那只手却不稳,不住地微微发抖。
坤宁宫的太监宫女又在她旁边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那箭尖瞄准的,是枝头的一只喜鹊。
「这种雀儿,与坤宁宫太不相称。」她偏了偏头,眼底有一种极艳丽的残忍,笑问,「你们说,是吗?」
没人敢说话。
一声弦响,箭矢破空而出,撞在树干上,跌落下来,惊得喜鹊扑棱飞起,转瞬便远了。
薛皇后抬手捂着臂上的伤。
方才那一箭,她左臂一颤,失了准头,箭杆自左手指间擦过,沁出一滴血珠。
我竟有一瞬的恍惚。
吓坏的小宫女这时候才战战兢兢上前,去取她手里的弓箭。
「娘娘,这太危险了。若教陛下瞧见,必定又……」
薛瑾年任由她将手中的弓箭拿去,却不理她的话,那双艳得发狠的眸子,已很是讽刺地转向我。
我整了整袖口,又理了理裙摆。
轻轻地笑。
「姐姐,妾身这件新衣,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