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处于暗处,猛然出了寝宫,日光似火灼伤我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我闭上了双眼。
我已灯枯油尽。
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传入眼眸的最后一幕是——
刚跨过门槛的周覆,捂着胸口喷了一口血出来。
空中弥漫的血雾,是我活在人世间见到的最后一种颜色。
从此,这个世上只是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阿栀而已。
时光照旧更替,山海依旧不变。
12
画本子诚不欺我。
人死去的最后一刻果然能见走马灯。
我像一个旁观者,观阅我这短暂的一生。
我出生后的那些年朝野动荡时局混乱。
江浙一带爆饥荒,百姓食不果腹。
因我是女娃子,我阿爹把五岁的我几吊铜钱卖给李员外家做粗使丫头。
我人小力气少,自然干的活少,且吃得多,没少挨揍。
主人家嫌我晦气,转手卖了我。
那日,一同跟我做浆洗衣物的丫头偷听了新主家说的话。
「眼下家里银钱吃紧,下人也该减一减。」
那丫头心眼子多,想留下自己。
便向主家婆子告了密,说我偷夫人的珠钗。
后来在我的薄被下果然翻了出来。
我哆嗦着跪在院子凉石板上磕头。
主家还是拿着荆条把我打得死去活来。
看马上要没气儿了,直接扔去乱葬岗,省了抓药的钱。
或许那时候我命不该绝。
遇到了倾叶。
他来乱葬岗埋他阿爷,他最后的一位亲人。
他看我手脚抽搐,眼珠子还在转动。